第十二章 果子狸的味道并不好（5）

    我也经常做梦，更常有在美梦中突然醒来的失落。有时梦醒后，不肯睁眼，就闭着眼睛，想把美梦续下去，其结果常常是更大的失落，因为脑子清醒而非要做不清醒之幻想，那多半是要加倍失望的。

    但是这一次，我却有幸看见了自己的梦，并在梦中逗留。醒来，发现梦与现实，是合为一体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次在网上玩牌，也是无意，随机点了个网友，一加上，看到对方是新疆乌鲁木齐的，两人就随便地聊天，我说新疆啊，好远，在我的印象中，是天边。她说，天边自有天边的风景，这里地广人稀，茫茫戈壁，边关豪情，瓜甜果香。聊天，总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话题，就扯到各自的家乡，并就此开始展示。有歌唱道：“谁不说俺家乡好。”我与她，就夸起了自己的家乡。结果她展示的新疆风情，是我不知道的。而我展示的中原风物，也是她不了解的。于是彼此的心中，也就多了一份对于对方家乡的期待。

    期待，在这时候大抵如梦，因为新疆离郑州，相距3000多公里，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一时是到不了的。而彼此心里，也知道这遥如天边的距离。

    然而也就是不多久吧，天遂人愿，竟然有个机会，让我可以去新疆！是单位组织去新疆考察，我作为成员之一，可以随行前往。如果说以前不敢做新疆之梦的话，那么这一次梦想将成为现实，我一下子将这梦想和现实混合在一起了。

    当火车“哐哐当当”把我拉到乌鲁木齐时，是凌晨时候，一下火车，举目是比内地更多的维语招牌，还能闻到羊肉的香味时，我这才真实地感受到，乌鲁木齐，我来了。

    在内地，最迫切想知道的，是乌鲁木齐的水果和烤羊肉串。于是在接我们的汽车上，我们就急切地向导游询问这些。导游年龄不大，是个大眼睛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是汉族人。问了以后知道，她祖籍是河南扶沟的。这下热闹了，好多人就跟她老乡长老乡短地就攀上了。当然做导游的，这些场面经常经历，所以她也来者不拒，跟大家很快熟络起来。更有好事之人，把她的qq号码要来，声称回去上网就要加上她为好友，从此就要开始另一种沟通。

    中午吃饭时，众人齐声说要有水果和烤羊肉串，导游回答说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主角，总是放在最后，所以这些东西不能先上。这跟演戏一样，前面铺垫的，是引子，真正的名角出场，都是要排在后面的。谁知当其他饭食上来之后，我们才知道，好吃的程度一点不比内地差。等到这名角出场时，有些人的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然后这名角，实在是名副其实的名角！烤羊肉串上来了，用的是大签子，一串上串有数十块羊肉，烤得金黄，滋滋冒油，空中飘散的肉香，看不见，却闻得到，真叫勾魂摄魄！更幸福得要命的是人，有足够的烤羊肉串让我们吃！这跟那些大饭店的名厨不一样，那些名厨讲究的是，一桌之上，一盘菜正好够一人一筷，再多没有，这是他们追求的境界，再好，没有了！好东西就是这样，让你一直惦记，一直想念。但新疆的厨师，或者说导游，却不讲究这个，他们看来喜欢水泊梁山那一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于是这烤羊肉串，就显得极其丰富。举起一串，入口之后，就恨死内地的以陈佩斯为首的烤羊肉串的小贩，他们竟然把那么难吃的烤羊肉串叫做新疆羊肉串！

    这边喝彩还没有完，接着是另一名角水果，计有哈密瓜、苹果、葡萄、西瓜，大概还有些什么吧，我已经记不清楚。甜的程度，完全可以用形容，而且其甜度，还不至于到苦和酸的地步。真是甜得刚刚好！入口，千回百转，咽下，滋肠润肺，直把每个人，吃得呜里哇啦，连连叫好！

    吃得好，还有好景色在前面等着。次日以后，我们连续在新疆境内参观，高昌故城的神秘，坎儿井的神奇，更有吐鲁番的葡萄沟，都叫我们眼界大开。原来，在这遥远的天边，还有这么富饶和神奇的地方啊！这让我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梦境？

    结果进入这梦境还真就不肯出来。准备到天山去的前一夜，我们住宿在乌鲁木齐偏北方向的一家酒店里。酒店的条件相当好，也很安静，房间只有我一个人，电视开着，却没有人看，窗外的夜色渐浓，风也很静，一切都在预示着，我要做点别的事情了。于是我翻开手机，找出路上一直发信息联系的这位朋友，把电话打了过去。

    那端是个甜美的声音，正是我期望中的新疆味的普通话，声声入耳，我于是夸她的声音好听，她也反过来夸我的声音也很动听。这是干嘛呢，相互吹捧嘛。我说可否见个面，她犹豫着说晚上有事，有应酬，怕是出不来。要不换在明天吧。我当然只能说可以。

    于是这期望，就又增加一夜。这跟吃饭前推迟上菜一样，再吊吊你的胃口。

    但是胃口吊足了，她并没有食言，次日早上，晨光初现之时，我拉开窗帘，就听到手机响，我知道是她来了！

    进来的这个女子，正是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更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我们却在见面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生分，这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她面红齿白，长发披肩，腴而不肥，温顺贤淑，在遥远的天边，让我惊为天人。清晨的阳光从窗进来，洒在她的肩头，她就坐在临窗的椅子上，静静地听我讲话。说真的，那一刻，我恍惚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并不真实，可能真就来自一个梦境。迢迢千万里，我就这样和一个梦境中的女子面对了吗？长夜夜漫漫，春梦了无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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