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敌人 第二章（6）

    上星期，从我的皮包掉出一张一元钞票，有个8岁大的小鬼捡了起来，他指着钞票中间那只美国老鹰，对我说他想留着这张印有小鸟的图片。那个小鬼一辈子没见过钞票。我开始进行调查，发现孤儿院里有许多小孩子，从来没有买过东西，甚至根本没看过别人花钱购物。可是在他们16岁时，我们却要将他们推入一个由金钱控制的世界。天啊，你想想，如果老是有人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是永远也不能自食其力的。他们应该知道如何善加利用每一分钱。

    整个晚上我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于是第二天早上，便到村子里去了一趟。我和7位商店老板开会商量，有4位老板很开明，愿意与我们合作，两位持怀疑态度，还有一位实在是很愚蠢。我从这4家商店开始，他们是杂货店、干货店、鞋店和文具店。为了适应我们的大量采购，这些老板和店员将担任院童的老师。小朋友会到店里，自己用钱买东西，选购货品。

    例如，珍妮需要一米松紧带和一捆蓝色绣线，于是，让两个小女生拿着钱币，她们手牵手走到麦克先生的店里，小心翼翼地核对线的颜色，用充满羡慕的眼神看着店员测量松紧带。然后她们带着找回的零钱和货物，受到我的感激和称赞，很有成就感地回到同伴之中。

    lo岁或12岁的小孩子，一般自然而然地会知道许多事情。可是我们这些温室里的小鸟，却想都没想过。这不是很可悲吗？我正在着手实施一些计划。只要有时间，你就会看到我的成果。总有一天，我会让孩子们成为正常人。

    (再次提笔)

    今天晚上我有空闲，所以再来和你多聊聊。

    你没有忘记高登寄来的花生吧？我很巧妙地向他道谢，促使他再多送点东西来。显然，他走进一家玩具店，任店员随心所欲地摆布。昨天来了两名强壮的快递人员，在前厅放下了一大箱礼物，而且都是富裕人家的小孩才玩得起的绒毛玩偶。要是我来花这笔钱，才不会买这些东西。不过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些玩偶。如今他们上床睡觉都抱着这些大象、狮子、小熊和长颈鹿。不知道这在心理上会给孩子们带来什么影响。你认为他们长大后会加入马戏团吗？

    啊，我的天，史密斯小姐来拜访我了。

    再见。

    莎莉

    星期五，还有星期六

    于约翰?格利尔孤儿之家

    又及：

    辛哥波浪子回头了。它献上诚挚的问候，还摇了三下尾巴。

    26

    亲爱的茱蒂：

    我刚才在读一本女子手工训练的小册子，和一本关于孤儿院适当饮食的书，里面写到要摄取适当的蛋白质、淀粉和脂肪等等。如今这些科学化管理的慈善机构，什么问题都已经表格化了，简直可以用图表来经营孤儿院了。我不明白，如果李皮太太识字的话，她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不过有非常重要的一项没有被提到，而我正在搜集资料。有一天，我一定要发行一本有关“理事会的管理和控制”的小册子。

    我得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敌人的笑话——不是威卡夫先生，而是我的第一个敌人。他正在从事另一项新的研究。他严肃地对我说，要知道他做每件事都很严肃，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他笑过呢。他严肃地说，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他就仔细观察我，他这么评价我说：没有受过相关训练，轻浮无礼，而且愚蠢。现在，他认为我不像开始时那么肤浅了。我已经像男人一样，有挖掘问题并且深入探讨的能力。

    男人真有趣，不是吗？他们如果想称赞女人，于是天真地说你像个男人。顺带一提，我才不会这么称赞他呢，我绝对不会说他像女人一样，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虽然“苏格兰男人”看出了我的错误，不过他认为其中有些可以改正，因此他决定帮我继续大学毕业后的课业。他认为，孤儿院院长应该精读生物学、生理学、心理学、社会学和优生学；还应该知道发疯、白痴和酗酒在遗传上的影响；应该施行“比奈智力测验”；还要研究青蛙的神经系统。为了便于我学习，他允许我使用他那间拥有4千册藏书的图书馆。他不但帮我带来他教我读的书，还要来回拷问，好确定我有没有用心。

    上个星期，我们都在看裘克斯家族的生活史和书信集。玛格丽特是犯人的祖先，在6代以前，开始了这个家庭的源头。她的后代大约共有1200人，多半待在监狱里头。我从中得到的启示是：要特别注意遗传因素不良的小孩，好让他们没有机会长大后像袭克斯家族的人一样。

    所以，现在只要我们一喝完茶，医生和我便会拿出孤儿院的人事记录来仔细阅读，希望能找出有酗酒嗜好的父母亲。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这是一个可以消磨时间的有趣游戏。

    这就是生活！赶快来带我远离这个鬼地方。

    我好想看到你喔。

    莎莉

    4月7日

    于约翰?格利尔孤儿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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