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故知

    一年前我们擦肩而过，一年后我的生活轨迹变化逾千里，难得她还在这里。

    这个蝴蝶发夹，在我正式迎她进门之前，就已经认识她很久了。

    一年前，在逛一个卖家店铺时看到了她，民国工艺，镶的是原配老玻璃和老料，红红绿绿的煞是醒目，就是蝴蝶眼睛和触须顶端的四粒珠子掉了，留下四个凹洞，不过这点小缺陷倒强调了老首饰应有的岁月感。当时我只多看了两眼，并不准备买，在那家店选购了一个簪子。但此后看到别的发夹时，偶尔会想起她，想起她那双绿汪汪的厚实的翅膀。

    最近在这个卖家的店里又买了两个首饰，顺便又翻了一遍她店中剩下的货，意外地发现那蝴蝶发夹还在，依然舒展着她厚实的玻璃翅膀，好整以暇、气定神闲地接受我目光的审视。

    细看之下，又看出了几分美丽之处。她的身上其实集中了许多民国首饰的特征，例如那两块翅膀如果拆开来，是民国流行的嵌宝胸针的造型——框状结构的银托中镶有一块翡翠、白玉、琉璃或其他仿宝石的彩色料，而那构成蝴蝶身体的水滴形红绿料，如果拆开，中间以银链连接，一端加耳钉，一端做吊坠，便成了民国女子最常佩戴的耳环样式。另外，从翅膀、身体到眼睛和触须顶端，所有嵌宝的银托边缘都掐丝，以绞成绳状的细银丝装饰，这也是民国首饰最后的精致，建国后，掐丝工艺便极少用在中国女子的日用首饰中了。

    一年前我们擦肩而过，一年后我的生活轨迹变化逾千里，难得她还在这里。我暗暗感慨缘分之奇妙，终于把她收入匣中。

    我将她清洗干净，在缺失嵌宝处镶上了四粒珍珠，她顿时精神起来，灯光下那泊翅膀上的绿沁人心脾。

    两只翅膀上各刻有一个动物图案，刀法随意，像简笔画，想必是后人所刻，不过倒也有几分趣味，圆滚滚的很可爱。刚开始我以为刻的是雏鸟，但又觉小鸟儿应该不会这么肥，否则铁定飞不起来，何况它们小脑袋上还有几根胡须。端详片刻，又猜是海豚，写又为那几根胡须感到困惑，便问身边的猪：“海豚有胡子吗？”

    猪正挥动着猪蹄“啪啪啪”地乱按键盘写工作稿，头也不回地说：“没有。”

    我命他转过头来看发夹上的图案：“那这上面长胡子的是什么？”

    猪瞥了一眼：“猫。”然后目光迅速回到他的电脑上。

    我拧着他的耳朵强迫他转回来：“哪有长成这样的猫！”

    他只好睁大猪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最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了结论：“是海豹，海豹有胡子。”

    那好吧，就当它是海豹吧。

    摄影/素履无咎 米兰

    卷二：晚清-建国外销首饰系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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