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 第四章（1）

    泪　水

    tears

    泪水啊！泪水啊！泪水啊！

    在黑暗的孤独中流下的眼泪，

    在银白的海岸滴落，滴落在沙滩，渗净，

    泪水啊，没有一颗星星在闪烁，一片漆黑荒凉，

    湿润的泪水，从包蒙着的头上的眼里滑落，

    啊，那个鬼魅是谁？那个在黑暗中流泪的影子是谁？

    那个弯腰蹲伏于沙滩的无形的一块是何物？

    泉涌的泪，啜泣的泪，为失控的号哭所哽噎的绞痛，

    啊，这暴风雨，聚集，高涨，快步飞奔在海岸！

    啊，狂野凄厉的夜雨，夹着暴风的袭击——啊，如此的疯癫滂沱！

    啊，这阴影，在白天是那么稳重优雅，面容安详，步履轻盈，

    然而当你在夜色中飞舞，无人看见之际——啊，就变成泛滥的海洋，

    泪水啊！泪水啊！泪水啊！

    你，整夜地睡在暴风雨里，

    醒来时的面貌焕然一新，振着你那巨大的翅膀，

    （是不是爆发了猛烈的暴风雨？你在它上面升腾，

    在云霄稍息，它宛如你的奴隶般摇晃着你。）

    现在你变成一个蓝点，在遥远的天上宫阙，

    我站在甲板上看见了你，就像闪烁的光芒，

    （我自己也微乎其微，是飘拂在大千世界中的一点。）

    在遥远的海上，

    当夜晚的激流过后，岸边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残骸，

    白昼重现，像现在一样欢乐平静，

    明朗的黎明中有一抹玫瑰红，那是熠熠升起的太阳，

    蔚蓝明澈的天空一望无际，

    你同样也再次现身。

    你与暴风雨是天生一对（你浑身都是翅膀），

    与天空、大地、海洋和飓风竞争，

    你的船乘着风，决不收拢篷帆，

    数天，或是数月地前行，毫不倦怠，通过一片片海域，冲过一个个漩3涡，

    黄昏时分，遥望塞内加尔，第二天天明就抵达美国，

    在这项电闪雷鸣的比赛中，

    在他们，在你的经历里，你蕴藏有我的灵魂，

    多么的喜悦！你那么的欢欣无比！

    今天来一段短小粗犷的吟咏，

    歌唱那扬帆的船，每一只都有它独特的旗帜和船号，

    歌唱船上那无名的英雄——歌唱汹涌的波涛，

    延伸到一望无垠的天际，

    歌唱快活的浪花，和呼啸吹响的风，

    一首赞歌从中唱出，献给世界各地的水手，

    歌声缥缈，如澎湃的海涛。

    歌唱年轻或年老的船长，和他们的同伴，

    还有全体无畏的水手，

    歌唱卓越而沉默寡言的健将，不为命运惊恐，

    面对死亡也无所畏惧。

    古老的海洋将他们千挑万选出来，被你选择，

    是你，这海洋，及时地精挑细选，

    将世界各国连为一体，

    他们都被你，这声音嘶哑的老妪喂养长大，

    他们代表了你，

    和你一样，都桀骜不驯。

    （永远都是英雄，无论海上和陆地，三五一群地现身，

    永远保存着血统，从未丢失，尽管稀少，但足以传承这火种。）

    啊，大海，让各国的旗帜迎风飘扬！

    像以前一样，亮出各自的船号！

    但是首先，你要为你自己和人类的灵魂，把一面旗帜特殊保存，

    这是为全世界民族所编织的精神符号，是人类凛然面对死亡的徽章，

    是所有英勇的船长、无畏的水手和同伴的象征，

    以及所有为完成使命而献身者的见证，

    正为了纪念他们，全部年轻的和年老的勇敢船长来编织而成，

    一面全体认可的旗帜，永远轻轻飘扬，在所有不畏艰险的水手头上，

    在所有的海里，所有的舰船上。

    外形，品质，生命，博爱，语言，思想，

    已知的，未知的，星辰上的事物，

    星辰本身，有些已经定型，有些还是混沌之初，

    像那些国家所有的非凡之物，

    土壤、树木、城邦、居民，诸如此类，

    光华四溢的太阳、月亮，还有晕环，不计其数的结合与因果，

    这些，还有彼此相近的事物，在这里看得见的或是在其他任何地方，

    占据一席之地，只要我伸出双臂就足以用手抓住它，

    那包含着世间万物的起源，所有的美德和胚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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