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淩紘缓缓走进东宫，看到奕澈从内室走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淩厉，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向奕澈作了个揖。

    「看来淩大人是收到朕的信了，说说看，有什麽想法？」奕澈徐徐坐下，富贵端上了两杯茶。

    淩紘接过茶，只是闻了闻便放下，「现在只是有了一丝线索，可以证明齐俨行与余国的首领有所联络，但单凭此事，我们并不可做些什麽，只能在边疆加紧防备，但不必刻意调离齐俨行的人，相反，只要他们有所动作，我们才有机会定他们罪。」

    「此事交给你负责，可以吗？」

    淩紘朗声笑了笑，「难道陛下把信给我的那一刻，不是打算叫我负责吗？」

    奕澈嘴角上扬，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

    「翊璃精神好些了吧？」淩紘眼神飘向内屋。

    「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发烫。」奕澈想起方才的缠绵，嘴角又不禁勾出一个俊美的弧度。

    淩紘的手不禁紧握，他放下茶杯起身，「这茶不太好。」说完，便扬长而去。

    奕澈端起茶杯嗅了嗅，「富贵，这茶不好吗？」

    富贵也俯身嗅了嗅，「不会啊，还是茶。」

    淩绮灵和小韵走到了怡乐殿前。

    怡乐殿内不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霍颖尖锐而带怒气的叫声，还有宫女们求饶的声音。

    「娘娘……真的要进去吗？」小韵往后退了退，担忧地看着淩绮灵。

    淩绮灵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着，推开了那扇门。

    一个瓷杯再淩绮灵推门的那一刻也向淩绮灵飞来，淩绮灵轻轻一挥，瓷杯改变了轨迹，向旁边的樑子撞上去，粉身碎骨。

    「姐姐在自己殿内呆得可好？」淩绮灵的声音幽幽响起，却不如往常般活泼，反而是如寒风般刺骨。

    霍颖转身，髪髻散乱，一缕青丝贴在她的脸颊旁，显得她更加狼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想知道，是不是我把你那个好姐妹害成那样的？」霍颖的声音尖锐地刺紧淩绮灵的耳朵。

    「若说是看笑话的话，的确好笑。」淩绮灵走到一张梨花木椅旁，拨开了椅上的花瓶碎片，徐徐坐下，「但我今天来，是想知道，你为什麽要害翊璃？」

    霍颖把散落在前的头髪绕到耳后，娇笑着向淩绮灵走来，「为什麽？妹妹呀妹妹，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看了看淩绮灵厌恶的眼神，霍颖俯下身子，朱唇轻启，「你明明也听到，纳妃之日，陛下没有临幸我们任何一人，却是去找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别告诉我，你不生气。」

    见淩绮灵没有说话，霍颖轻笑，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陛下立你，是为了压制住我们霍家势力，但你我心裏也很清楚，他心裏根本没有你。而我，昨天做的事，只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你不是应该来感谢我吗？」

    淩绮灵推开靠近的霍颖，冷冷地看着她，「别把我扯进来。什麽遇到劫匪，恐怕也是你一手策划吧？」

    「傻妹妹，如果说不是我策划的，我现在还会被关着吗？不过幸好，他们只知道遇上劫匪的事不是真的。」霍颖冷笑着，再次靠近淩绮灵，「他们不知道，那家店是我的，那店裏都是我的人，专门替我处理我讨厌的人，包括你的翊璃姐姐。只是我没料到，陛下竟对我不闻不问！见我那麽狼狈，那麽可怜地回来，却没有一丝担忧关怀！我也没料到，那些人手脚那麽慢，竟让她毫髮无损地回来了！」霍颖越说越激动，又随手拿起一个瓷杯扔向地上。

    淩绮灵有些心寒，「你告诉我，就不怕我告诉陛下麽？」

    霍颖再次娇笑，「要是你会，恐怕你的翊璃姐姐就更能取代你的位置了吧？你还是个小孩子，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开始嫉妒了。没有我，你能让翊璃自动离开陛下吗？」

    淩绮灵轻轻了咬了咬下唇。半晌，她缓缓起身，「你今天没有见过我。」

    淩绮灵带着小韵离开了怡乐殿，只留下身后空蕩的狂笑。

    屋顶上，一袭白袍也悄然离去。

    「和紘哥哥谈完政事了吗？」翊璃坐在床上，翻看着从书架上取下的诗书。

    「没有。」奕澈好笑地在翊璃身边坐下。

    「啊？那你怎麽进来了？」

    「若是没有，我会进来吗？」奕澈刮了刮她的鼻子，「在看什麽？」

    「《诗经》。听说你可是饱读诗书，满肚子墨水，不如我来考考你，如果你答不了我的问题，你就要做一件事。」翊璃兴致勃勃地扬着书，双眼发光地看着奕澈。

    奕澈头疼地看着翊璃，「怎麽我会觉得你只是个安静淡雅的女子？」

    翊璃瞇起眼，「怕了？」

    「我会怕？来吧。」

    的确，奕澈还真的什麽都不怕，因为他什麽都答得出来，无论是多麽生僻难懂的字，还是多麽古怪刁钻的典故，他都能一一细答。

    翊璃不服气地盖上书，「不行！这书你都看过不知多少遍了，也太不公平。」

    翊璃想了想，笑嘻嘻地看着奕澈，「能叫清儿去找一些药材来吗？」

    奕澈狐疑地看着翊璃无邪的笑，还是让富贵唤来了清儿。清儿见翊璃精神不错，已是欣喜若狂，而翊璃在清儿耳边说了几句后，清儿笑意更深地走出了内室。

    半晌，清儿回来了，她把一包附子放在了翊璃手上，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翊璃得意洋洋地把附子递给奕澈，「猜猜我心裏的话。」

    奕澈呆住，「附子？」他皱起眉，思忖良久，眉头渐鬆，似乎想起了什麽，却摇摇头，「猜不出来。」

    翊璃更加得意，她像猫儿一样扑了过去，蹭着奕澈的脸，「惩罚，给我泡杯桂花茶吧。」

    奕澈嘴角抽了抽，「桂花茶？要去摘桂花吗？」

    见奕澈一本正经地问了这个问题，翊璃强忍笑意，「我叫清儿準备好所有东西了，不用摘桂花。」

    「那就好。」说着，奕澈看着清儿端上来的茶具和火炉，还有一罐茶叶和晒乾了的桂花。

    翊璃满意地点点头，倚在床上，一只手撑起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奕澈走下床，盯着火炉看，又拿起火夹拨弄着。「你干嘛？」翊璃笑问。

    「火呢？」奕澈继续拨弄着，「我记得平常这裏都有火。」

    清儿在一旁笑得肠子都要掉了，她忍不住拿起打火石，替奕澈点起火，「陛下，火在这。」

    翊璃抿着嘴，把笑意藏好，不敢开口，只怕一开口，从嘴裏出来的就是一阵爆笑。

    奕澈认真地看着火炉，「嗯，这样好多了。那麽，加茶叶，加水，最后加桂花，对吧？」见翊璃微笑着点头，奕澈也很有信心地开始了。

    「等等！」翊璃看到奕澈加茶叶的一瞬间，忍不住叫了出来。

    「怎麽了吗？」

    「你刚刚做了什麽？」

    「放茶叶啊。」

    「你放了多少……」

    「不是全部倒进去吗？」

    清儿听到这裏，脚一软，差些摔倒。她走到翊璃旁边，「这茶还能喝吗……」

    奕澈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下不疾不徐地倒下了整盘的桂花，盖上了茶壶盖，倒出了一杯茶，递给翊璃，「茶泡好了。」

    翊璃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瞪大了眼才吞了下去。

    「怎样？」奕澈如同一个孩子，等待着翊璃的讚赏。

    「嗯，不错。」翊璃点头，眼角扫过偷笑的清儿，马上倒了一杯，「清儿，你也尝尝。」

    清儿马上止住笑，「陛下泡的茶，奴婢怎麽敢……」「喝。」翊璃打断了她的话，露出一个无邪的笑。清儿第一次觉得，原来翊璃的笑如此可怕。

    奕澈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人，端起翊璃喝了一口的茶杯，也抿了一口，马上皱起了眉头，「怎麽不告诉我？」

    「第一次泡是这样的啦，没关係……」翊璃想拿回杯子，不让奕澈喝。

    奕澈却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以后有苦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哪有，我也有给清儿……」翊璃看向了清儿，清儿却意味深长地笑着：「奴婢告退。」

    奕澈放下茶杯，一把搂过翊璃，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我说真的，以后的苦，由我替你吃，我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翊璃轻声笑起来，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裏，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似是对她许下一个个坚定的诺言。

    「咕噜」一声，打破了浪漫的氛围。翊璃尴尬地笑笑，「我有些饿了。」

    奕澈柔和地弯起嘴角，「好，我们用膳吧。」

    原来不知不觉，已到黄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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