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次日，翊璃与淩绮灵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般，依然陪着奕汐嘻嘻哈哈，到处閑逛，只是两人有意无意中，都在套问奕汐关于登基大典的事。

    「奕汐，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我们虽是宫中贵客，但也不能观看，不知附近可以有什麽地方可以让我们远远看看呢？」淩绮灵吃着橘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奕汐也不觉得有什麽问题，偏着头想了想，「没有，附近守卫森严，而且大典是在殿内，怎麽可能观看呢？」

    翊璃想到奕澈允许她随便进入，但一旦她进入了，就代表她答应成为他的妃子。按了按想得发疼的太阳穴，她再次忧心起来。除了担心奕澈想立自己是别有用心，但她更担心，奕澈是被谁利用了，毕竟奕澈决不是这种心机算尽的人。可是，能利用他的人又是谁呢？

    「要是你们真的想看，不然，就委屈你们打扮成我的侍女，那不就可以待在我身边了？」奕汐看着翊璃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两人如此期待去登基大典，但她们都是她的朋友，她愿意去满足她们想要的一切，只要自己力所能及。

    淩绮灵拍了一下大腿，「是啊！郡主一定会参加大典，有侍女在旁侍奉也不足为奇。想不到你这丫头也挺聪明的。」

    奕汐骄傲地扬起头，「自然，我可是奕汐郡主。」

    翊璃拉着她的手，「那麽，就要劳烦郡主替我们準备两套侍女服了。」奕汐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晌午，奕汐带着两套藕色轻纱来到星辰阁。翊璃用讚许的目光看着奕汐，「效率真高啊我们的小郡主。」奕汐得意洋洋起来，拿起两套衣服在翊璃和淩绮灵身上比划着，见大小差不多，也就心满意足地放下。

    「对了，今天瑾哥哥有空，我们去找他玩吧！」奕汐兴致勃勃地提议。

    淩绮灵皱了皱眉，想起成王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你的瑾哥哥似乎不太喜欢我，整天只会骂我……我还是不去了。」

    奕汐连忙黏上淩绮灵，「哎哟，小泼妇就别那麽小气嘛。瑾哥哥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上去冷冷的，对人可好了。」淩绮灵冷哼一声，「恐怕我是无福消受了。」但最后还是被奕汐拉了去。

    翊璃无奈地笑着，也跟着她们向笙萧殿走去。

    霍府。

    「小姐，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了，您也快当王后了，到时可别忘了照顾照顾婉儿呀。」一个绾着垂双髻的女孩儿笑意盈盈地对着眼前的女子说道，语气裏满是奉承。

    坐在铜镜前的霍颖正让这个侍女替自己戴上刚送到的髪簪耳环，「婉儿，可别乱说话，是不是王后可还没定呢。」虽这麽说道，但霍颖的脸上还是挂上了得意洋洋的笑容。「晚些记得替我去拿前些日子订做的凤冠霞帔，要检查清楚有没有什麽不足，我可是新帝的第一个妃子，是将来母仪天下的女子，不可有半分闪失，知道吗？」

    婉儿低头应是，继续替霍颖配衬着那些崭新的饰物。

    笙萧殿。

    奕汐撤下门口通报的太监，直接推开那梨花木门闯了进去。

    成王奕瑾似是刚出浴，乌髪湿漉漉地贴在长袍上，浑身还散发着热气，那冷漠的眼神，此刻竟显得异常妖魅。

    奕汐涨红了脸，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的，「我……我不知道……要不我们先出去……」她看向翊璃，发现翊璃早已转了身子，脸也泛起不寻常的血色。淩绮灵早就跑走了，连自家哥哥也没认真看过，怎麽可能去看一个自己没什麽好感的人。

    奕瑾却平静得如一潭池水，一丝涟漪也不见。他摸摸奕汐的头，「你先出去冷静一下好……」一句话让奕汐更是害羞。

    奕汐拉着翊璃想走，却被奕瑾拦住。「翊璃，你留下。」翊璃和奕汐皆是一顿。奕汐不明所以地看着奕瑾，然后又看向翊璃。翊璃也迷茫地看着奕汐，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奕瑾却没有一丝想解释的意欲，那如古井般的双眸依旧紧紧盯着翊璃。奕汐紧紧抿住嘴，甩开了翊璃的手，长长的睫毛如一席珠帘，遮住她的眼眸，看不清眼裏的情绪。

    翊璃依旧一片迷茫，「怎麽了？」奕瑾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走到书桌旁，自己则徐徐坐下，提起笔，继续画着那抹蓝，然后指着墨砚示意翊璃研墨。

    翊璃无奈，「我说成王殿下，你赶走奕汐叫我留下不会只是让我研墨吧？」

    奕瑾手中的笔顿了顿，忖度良久，才缓缓开口，「太子，是不是要立你为妃？」

    翊璃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太子是这样跟她说过，但是真心的吗？她不觉得。即便他们年纪尚小，但身处在这个皇宫裏，或多或少会被牵扯进一些阴谋裏，即使将要是九五之尊的奕澈恐怕也身不由己。

    奕瑾等着翊璃的回应，等到快失去耐心，「只需要你回答是不是。」

    「是。」

    奕瑾倒抽一口气，「那，可以拒绝吗？」

    「可以。」

    「那你想拒绝吗？」

    奕瑾这句话像是提醒着翊璃不可逃避，她默然。半晌，她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情不是那麽简单的。但我告诉奕澈，如果我明天出现在他眼前，就代表我同意，只是，我还是想知道想立我为妃的真正原因。」

    奕瑾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当然不简单。正常来说，在登基大典立的不是普通的妃，大有可能是王后，而这个位置，通常也只能是朝中权臣的女儿或亲戚，怎麽可能是庶民？之前的选秀已经不按常规，就算真的选上庶民，那些女子顶多也只是侧房，将来的份位也超不过嫔，是连祭天也不能出现在大殿的妃子罢了。」说完，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况且，明日恐怕也不是你可以去的场合。」

    翊璃一边消化着他前面那一大段话，一边回答他，「明日奕汐答应帮我和绮灵伪装成近身侍女，先去观察情况，调查清楚究竟为何要立我为妃。」

    「是啊，原本明日该立的也应该是霍青之类的权臣的女儿……」说着，奕瑾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心头有些不安，背脊慢慢浮起一丝凉意。

    看到奕瑾微变的脸色，翊璃皱眉，「怎麽了？你想到什麽？」

    奕瑾回神，目光又恢复成先前的冷冽，「不，没什麽，总之明天一切小心，你可以走了。」

    面对奕瑾如此不留情面的赶客，翊璃不满地撇撇嘴，转身离去。

    奕汐坐在蒹葭池旁狠狠地向池中扔石子，清澈的眼眸中渐渐蒙上一层雾。

    对她而言，奕瑾是多麽重要。小时候学习礼仪，严厉的嬷嬷总会呵斥她，连父皇也不会帮忙，只是看着她被呵斥，只有奕瑾，每次都会挡在她前面，狠狠地回骂嬷嬷，然后拉着她逃走，年年如是，月月如是，日日如是，以致她现在如此无法无天，每日吵吵闹闹，别说郡主风範了，连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她也丝毫没有；每次她偷爬上树上摘果子，结果上得去下不来，又不敢喊人，偏偏总是奕瑾发现她不在，然后跑到每棵树旁仰头看，直到发现她，然后叫她跳下来，稳稳地接住她；每次她受什麽委屈了，只要扑向奕瑾，就能得到安慰，虽然他什麽都不会说，但她就是能感到安全，是那种就算是她的大哥奕澈也不能让她有的这种安全感。现在长大了，她可以自己回骂嬷嬷了，她可以自己下树了，所以他不会再出现，唯独每次难过，他都会陪着她，像以前一样。

    只是，当翊璃出现后，他就一直推开自己，每次都只留下翊璃，和她说什麽悄悄话。

    奕汐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那个是她的朋友啊，为什麽自己会那麽讨厌她呢？

    「奕汐？你怎麽在这裏？」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

    奕汐胡乱了揉了揉眼，回头微笑，「翊璃姐姐，你不是在跟瑾哥哥说话吗？怎麽也来了？」

    翊璃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不禁蹙眉，「说完了。奕汐，是不是有什麽事？」

    奕汐躲开她的眼神，「没有，别多心了姐姐，我只是来看看风景。」

    「是吗？那怎麽眼都红了？」

    「风大吧，沙子进眼了。」

    翊璃在她身旁坐下，不再说话。

    其实她心裏也有些明了的，恐怕这个傻丫头是吃醋了。奕瑾和奕汐的关係也不是那麽简单的，只是大家都没有发觉吧？

    天色渐晚，直到一丝晚风吹来，两人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坐了如此之久。

    奕汐把两侧衣领往裏扯了扯，悄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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