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狐练楚震惊地看着老狐王，他似乎在听天方夜谭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关于这段凄惨的战役，他的父亲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然而回过神来，想到仍旧在自己寝殿中昏迷不醒的白灵，他忙催促道：“父王，那后来呢？”

    老狐王的追忆被打断了，他不快地说：“后来，幸得仙界、神界的神仙们相助，才终于将魔王杀死，魔后封印。”

    狐练楚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却又快速问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向魔界发动战争？”

    老狐王无奈地说：“你以为，魔王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修炼了几十万年，虽然被打死了，可他的魂珠依然存在。他只不过是转世为人，一旦有了合适契机，就会重新变成魔王。”

    狐练楚不以为然地说：“这都几千年了，魔王不是还没出世吗？可见是你们多虑了。”

    “希望如此吧。”老狐王沉重地说：“但是，即便如此，还有魔后！这个可怕的女人，她一点也不比魔王弱！九祸魔后，这个恐怖而疯狂的女人，她被封印了一万年。如今，她苏醒了。九祸魔后正在修复魔界的断层，一旦断层修复，被封印的魔界使者与魔界士兵重临大地，那将是人间和妖界的灭顶之灾！”老狐王说着，仿佛见到了九祸魔后那恐怖的神情，绝美的容颜，以及九个一模一样的脑袋上，冰冷杀戮的眼神。说着，老狐王竟然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

    狐练楚收敛起不以为然的神色，惊骇欲绝地看着他的父王。这九千年，即使是面对鬼界的地狱修罗使者，父王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从没见过父王惊慌失措。而如今只是说起九祸魔后，父王就恐惧了。那个九祸魔后，到底是怎样恐怖的一个魔鬼？

    不过，再恐怖都好，这与他无关。狐练楚眼珠一转，道：“父王，您的意思，练楚听明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您放心，练楚一定会统领好狐界的。”再怎么说，狐界在妖界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岂能让其他的妖怪笑话他们狐界。

    老狐王静默了半响，终于无力地挥了挥手中的法杖，示意狐练楚离开。

    狐练楚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云霄殿，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是父王那惊恐的表情。那个女人，她到底有多恐怖？而魔界修复断层，会不会成功？

    走回红鸾殿，狐练楚紧锁的眉头便松开了。他兀自一笑，烟波流转，媚态横生。管他的，什么魔界与妖界的战争，什么统领狐界，这都是见不着影的事儿。眼下，最重要的是白灵的复苏，不是吗？

    想着，他快步走回到红鸾殿，见阿紫仍旧乖乖地守在寝殿门口，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示意他离开，便瞬移到了床上，迫不及待地看着床上的雪狐。

    此时的雪狐，身子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不再痛苦地翻滚。而那两扇长长的睫毛，也在轻轻地闪动着，仿佛世界上最美的风景。狐练楚痴痴地凝视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刚回到红鸾殿没多久，白灵的灵力一点一点地恢复，她逐渐变成了一个浑身的睡美人，她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眼前绝美男子，柔柔地开了口：“这是哪里？你是谁？”

    狐练楚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小灵，你醒了？我是练楚啊，你的未婚夫啊。”

    “未婚夫？”白灵疑惑地眨着悠长的睫毛，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解，红唇圆润，此时的样子更为她平添了几分性感。即便是狐练楚，也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口干舌燥地说：“是啊，你修行进入了瓶颈阶段，走火入魔，所以灵力倒退，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是狐练楚，狐界的王子，你的未婚夫，还记得吗？”

    “你是我的未婚夫？咦，那这是哪里？我师傅呢？”白灵似乎清醒了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然而她偏偏又玉体横陈，不着一物，莹白如玉的肌肤隐隐有流光攒动，修长宛若瓷白玉器，令人澎湃。

    狐练楚眼珠一转，信口胡诌道：“小灵，你什么时候有师傅了？”

    那一日，火凤凰告诉他，白灵有危险。他骑着火凤凰向西方飞驰而去，远远地便见到了那一场直烧红了天边的怒火。狐练楚自火凤凰身上跳下，身形如风在云里穿梭，直直飞到祭台之上，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只见她闭目咬唇，星目迷乱，黛眉轻蹙。上身虽然仍是人形，下半身却已露出了洁白的狐狸尾巴。显而易见是灵力在流失，原形毕露了。狐练楚毫不迟疑地以灵力催动了白灵体内的真气，暂时压住了她的元神，让她变成了一只狐狸。抱住白灵又疾速飞离了祭台，直往火凤凰身躯而去。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骑在火凤凰身上，狐练楚检查着怀中小狐狸的情形，发现小狐狸紧闭了自己的灵识，似乎不愿意再醒来。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白灵听见东方毅说出“起火”两个字时，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腮旁，闭起眼睛，狠心催动莫念咒，删除了自己在人间的这一段记忆。

    但是，她并没有来得及删除全部的记忆，最后还残留着一些片段时，白灵就已经支撑不住，浑身灵力外泄了。好在狐练楚来得及时，否则，她就真的要变成千年之前的小狐狸了。狐练楚自然也察觉到白灵使用了莫念咒，只是，他以为白灵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却不知道白灵忘记的只是那一段记忆而已。

    因此，当狐练楚说她没有师傅时，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露馅了。白灵当即霍地一声坐起，意识到自己衣不蔽体，她尖叫一声，急忙催动灵力，想要穿上自己的法衣，却赫然发现，灵力竟然不受恐惧。惊恐地双手环胸，盯着狐练楚，冷声道：“你到底是谁？我师傅呢？”

    狐练楚一愣，苦笑了一声，指尖一点，大红的帐幔便已裹住了白灵修长曼妙的身躯。他笑得有些干涩：“小灵，你怎么了？我是狐练楚啊，你修炼走火入魔，以前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你连我也忘了吗？”说着，狐练楚一双秋水双瞳里满是委屈，无辜地看着白灵，那双紧抿的薄唇里带着极致的诱惑。

    白灵往床里面坐了坐，直到自己的身子完全被帐幔裹住了，才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妖魅男人身上，发出了一声“啧啧”的赞叹。

    她刚才不曾注意看过这男人的容貌，此时看来，这男人穿着一身艳俗至极的大红薄裳，却偏偏衬得他肤白如玉；领口处露出他微凸的锁骨和一小部分结实健朗的胸膛，结实有力的腰部懒散地系着一条红色冠带，显得飘逸优雅。长长的蓝色头发以一支金色的发髻固定住，尔后披散在肩膀上散发着蔚蓝色的海洋般的光华；两道剑眉如同弯月又如柳叶，分外妖娆；细细长长的单凤眼，一眨眼间便带着万千风情。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的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似乎在等着别人一亲芳泽……

    “小灵，看够了吗？”美男子促狭的眨着凤目，笑意分外诱人。

    “呃……”白灵收回痴呆的目光，脸色又恢复了冰冷，瞟了狐练楚一眼，冷若冰霜地问道：“你说你是谁？狐练楚？不记得。狐界王子？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我师傅呢？师傅……”白灵说着，就呼唤起师傅，准备下车去找谈无真。在她记忆里，她只是遇到了危险，然后被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给救了，尔后她便悠悠醒来。师傅呢？师傅为什么不在？这不是山洞，是什么鬼地方？

    狐练楚有些失望。早知道她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不如看她花痴呢。不过，小灵，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也很美吗？狐练楚眨了眨眼睛，成功地转移了白灵的注意力：“师傅？我不知道你师傅是谁啊。小灵，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白灵摇摇头，这么美艳妖娆的狐狸，她可不认识。她只记得自己自幼在玉山长大，从小形影相吊，没见过其他的狐狸。

    狐练楚见她毫不迟疑地摇头，略有些失望。但他掩口一笑，宛如朝霞冉冉上升，再次迷晕了白灵。

    “三百年前，在玉山上，我父王带着我，去玉山求见你的师傅……”

    “你不是说我没有师傅么？”白灵疑惑地问。

    “这个……”狐练楚尴尬地抓了抓淡蓝色的长发，忽而眨眼一笑，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说：“是这样的，三千年前，我是见过你和你的师傅啦。可是这次，你走火入魔之时，我将你救回来，只看到你，没看到你师傅。”狐练楚撒谎得理直气壮，反正自己这次的确没见过白灵的师傅。

    白灵怔怔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喔。那你接着说。”师傅，你不要徒儿了么？要不为什么徒儿走火入魔你却不现身？

    狐练楚比划着手脚，兴奋地说：“三百年前，我父王有事找你师傅，亲自去玉山求见。可是你师傅拒不肯相见，我和父王在你师傅的的福洞外等候了整整一个月。”

    “后来，有一天你从山洞里走出来，装作没有看见我们。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雪花晶莹剔透，就像你的肌肤胜雪。你踏着飞雪而来，脸上不染一尘风霜。我上前质问你，为什么你的师傅不肯见我们，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了什么？”白灵侧着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狐练楚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得意地说：“当时，你跟我说，如果我能替你摘下玉山雪峰上的那株雪晶冰花，你师傅就一定会答应见我们。”

    “雪晶冰花？”

    “是啊，那是三千年开一次的雪晶冰花，破冰而生，花开只有一刹那。艳丽不可方物，然而却很难采摘。因为，即使能攀上玉山雪峰的最高处，可是花开的那一瞬间，若是没有摘下来，那冰花很快就会凋谢。而且，它有灵性，会四处游走。但一旦采摘下来，雪晶冰花永不凋零，异香扑鼻，女人们都很喜欢。可是玉山雪峰顶的这株雪晶冰花，即便是在神界，也只有西王母瑶池拥有一株而已。”狐练楚说着，不由回想起了那一日。狡黠的白灵，用了这么拙劣的骗术，可是他，身为狐界王子的狐练楚却没有识破。

    也许，不是没有识破，而是不愿说破。狐练楚不顾父王的阻拦，独身飞往玉山雪峰顶，等待着那株冰花的盛开。

    也是他幸运，在等了七日七夜之后，他几乎疑心这雪晶冰花或许不会盛开，目之所及，是一片雪白。在漫目的雪白之中，在雪峰涯的最高处，一朵洁白晶莹的冰花破空而出，冉冉升起。那是这一片极目的苍白中唯一的生命，也是狐练楚唯一的等待。

    他欣喜若狂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尔后飞身而至，无比虔诚而恭敬地说：“雪晶冰花，非常抱歉，我要将你采摘下来，送给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你可愿意？”

    令人震惊的是，那株雪晶冰花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不仅没有闪避，冰雪结成的花瓣还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点头同意。狐练楚知道这样的神物都是有灵性的，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狂热，双手谦恭地捧住了雪晶冰花的花骨朵，尔后以灵力灌输至冰封，恰好拔冰而出。看着手里这朵雪晶冰花，狐练楚不再迟疑，瞬移飞到了谈无真的洞天福地外。

    当白灵见到他手中的那株雪晶冰花时，先是不敢置信，然后眼冒星星，直接扑到狐练楚身上，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拽住了狐练楚骨节分明的大手，睁大眼睛道：“雪晶冰花！冰花啊！真美，简直是……太美了！”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两颊因为激动而涨红，粉嫩嫩圆嘟嘟的脸蛋，令狐练楚的心跳蓦地停掉了一格。嗅着白灵身上那奇异却微妙的异香，纵然是流连花丛不沾一叶的狐练楚，也不觉痴了。

    狐狸天生有狐臭，即便狐妖也不例外。只有修炼到九尾天狐之境，自身灵力高深，才能祛除一切不洁物，摒弃一切不洁味。但眼前的雪狐明明没有到九尾天狐之境，狐练楚傻傻地看着她，忘了动作。

    老狐王在一旁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那如刀刃般凌冽的目光，在白灵身上四处打量着。

    直到洞口缓缓走出一人，面无表情地低喝一声：“灵儿，够了！”

    这人是谈无真。她一头蓝色头发如同海藻，淡蓝色的道袍复杂却又平添高贵，玉山上的寒风呼啸而来，吹起了她的衣角，裙裾翻飞如舞。左手中的一柄洁白拂尘静静搭在右臂上，目光冰冷如水，面容绝美难以形容，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逼视。她静静地立在洞口，时间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浑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宛如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即便是老狐王也觉得周身一冷。

    “师傅！”白灵欣喜地从狐练楚手中抢过那株雪晶冰花，转身献宝似的朝谈无真道：“师傅，你看，灵儿也有雪晶冰花了。师傅你看，美吗？”

    谈无真凝视着自己的弟子，她一脸纯真烂漫，笑容如同最洁白的珍珠，再配上绝美的冰花，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花衬得人更美，还是人比花更娇。

    白灵洋洋得意地走到谈无真面前，仰着圆鼓鼓的小脸蛋，嘟着嘴说：“师傅，你说只有西天王母瑶池才配得上这冰花，你看，灵儿这不是也有了么？只要是灵儿喜欢的东西，那就一定……”

    “住口！”谈无真猛地开口喝道，眼神中两道冷冽的目光如电直击白灵。

    白灵一怔，怯怯地低下头，将那朵雪晶冰花藏到背后，低着头，声如蚊呐：“师傅，灵儿错了，灵儿不该骗你，这朵花是他给我摘下来的，可是灵儿真的很喜欢，师傅，让我留着吧？”

    谈无真冷冷地瞥了狐练楚一眼，狐练楚在她强大的压迫感之下不由得低下了头，谈无真这才对狐练楚身后的老狐王道：“你跟我来。”

    老狐王低叹了口气，经过狐练楚身边，朝谈无真走去时，低声警告道：“练楚，别乱来，等着父王出来！”

    狐练楚一愣，不解地看着父王那沉重无言的背影，与谈无真一起消失在洞口。

    “喂，你叫狐练楚吗？”白灵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雪晶冰花，一脸纯净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后的第一束阳光，令人顿觉心间暖融融的一片柔软。狐练楚看着眼前宛如精灵般的女孩，微微一笑，启唇道：“是啊，狐练楚是我的名字，我是狐界的王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白灵将身后的雪晶冰花举到眼前，闭起眼睛嗅了一阵，调皮地微笑道：“看在你帮我摘下这花的面子上，本仙姑就告诉你吧，记住了，我叫白灵。白色的白，灵性的灵。唔，谢谢你啦，我要走了。”

    她说完悄然转身，一把火红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俏丽背影令人心中一动。狐练楚莫名地生出了想要拉住她的念头，然而伸出的手却只是拂过她白色的衣角。衣角自手中滑落，他怅然若失地看着女孩的背影，低低絮叨：“哎，别走啊！”

    可白灵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早已一蹦一跳地走了，一边哼着自编的小曲，脸上挂着心满意得的笑容。

    “小灵，你等等我啊！”狐练楚怔了片刻，便追了上去。此时的狐练楚，哪有半分昔日风流倜傥的潇洒。狐界的王子，拥有九千年修行的狐王的儿子，长相俊美飘逸，在狐界中，哪一个女子见了他不是面若桃花粉腮含春。可偏偏这白灵，却对他不屑一顾，懒得多看他一眼。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觉得没什么稀奇；你越是对他不理不睬形容冷淡，他反而觉得你奇货可居。人性是这样，狐狸又何尝不是。狐练楚跟着白灵，一路走一路躲藏，直到进入玉山最高处的茂密森林中，前方不远处传来汩汩水声，白灵将那株雪晶冰花如云红发中，一步一生莲地像碧水寒滩走去。

    狐练楚虽然明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却没有惊动白灵。以他九千年的修为，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实在是太简单了。所以白灵这修炼不足一千年的雪狐，并没有发现到身后有人尾随而至。

    她站在寒滩边，缓缓退去云杉，一身雪白美肌裸露在天地之间。从背后看去，只能看到那一头红发随风飘扬，裸露的背脊平滑如丝，纤纤蛮腰不盈一握，使人有一种热血上涌的感觉。更美的是那一双修长，白嫩修长，饱满的小腿结实紧俏，纤尘不染。足踝纤细圆润，让人顿生出一种想要呵护备至的感觉。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背影，狐练楚就看得目瞪口呆，鼻血横流。

    他绝对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玉体，更见识过无数美貌女人的腿。可爱的、含羞带怯的、性感圆润的、风情万种的……但是，却没有一个女人的背影，能够比得上眼前的女人。狐练楚敛起了自己的气息，钻进了一丛灌木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碧水寒滩中的女人，仿佛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都消失无踪，只剩下寒滩中那个展臂畅游的女子。

    白灵在碧水寒滩中欢快地悠着，一边优哉游哉地哼着小调。师傅今天要接见那个老狐王，一定没时间来管自己。三个时辰的课业就这样逃掉，白灵得意地吐了吐舌头，在水中转了个圈，忽然，整个人朝狐练楚的方向游来。

    此时她的一头长发早已湿润，滴滴答答的水珠沿着她倾城的容颜滚落寒滩中，绝世的脸蛋红扑扑的，纤细的锁骨凸得无限诱人，那若隐若现的两座山峰更是致命勾魂……草丛中的狐练楚忽然没出息地打了个饱嗝。

    “谁？”寒滩中的白灵立即警醒。

    狐练楚一惊，来不及多想，幻做一只野鸡，翅膀扑棱棱地忽闪着，逃也似的离去。

    “原来是只鸡啊……”远处，传来白灵的嬉笑声。

    半空中的狐练楚闻言一震，他堂堂狐界的王子，狐练楚竟然不得已变成了一只野鸡……“噗通”一声，野鸡跌落地上，狐练楚愤愤心想，白灵，孤王既然看了你的身子，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嗯！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狐练楚志得意满地回到了谈无真的洞天福地外，可他的父亲，老狐王却仍旧在山洞里与谈无真密谈，并没有出来。

    待父王出来，让他向白灵的师傅求婚，她一定会同意的。狐练楚想当然地筹谋着，嫁给狐界的王子，将来就是狐界的王妃，统领整个狐界，这是何等的威风！

    狐练楚当然不知道，此时，在小洞天之内，老狐王与谈无真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良久，谈无真才打破了僵局，轻咳一声，问道：“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老狐王从刚才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谈无真。久久地盯着她，老狐王蓦地开口，声音沧桑而落寞：“真真，我在外面等了你一个月，你竟真的忍心一个月不见！如果不是你徒儿要练楚去采下了雪晶冰花，闯了大祸，你怕还是不肯见我吧？”

    谈无真扭头向前走，走到自己打坐入定的莲花石英石台前，背对着老狐王，面无表情地冷声道：“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你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总不成是为了叙旧吧？”

    老狐王皱眉，半响，才问道：“真真，你那徒儿……她，是不是你与那臭道士的孩子？”

    他话音刚落，一道凌厉杀气直驱到狐王身前，谈无真的拂尘尘柄指着老狐王胸口，厉声道：“狐灭，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再问你一次，你来这里找我，到底意欲何为？！”

    老狐王定定地凝视着谈无真，双目间神色变幻莫测，掩饰不去的却是那一抹浓重的柔情。隔了几千年的岁月，又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的真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他已经苍老得，甚至连那些昔日的故友们都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几千年的岁月如同白驹过隙，往事已如同烟云飘渺无波，他又何须再计较当年的恩恩怨怨？

    罢了。他摇头长叹一声，收敛了声色，正色道：“无真，我来找你，乃是为了一件要紧事。”

    谈无真冷哼一声，倏地收回了手中的拂尘，不冷不热地说：“狐灭，你最好说清楚是什么要紧事，否则，我这福地不多留贵客！”

    狐王感叹道：“无真，几千年都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没改！”

    “哼，你不是也没改么？几千年过了，依然是这么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从来不问过别人的意见。”谈无真出言讽刺道。

    老狐王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了口：“无真，你可知道，妖界每五百年便会举行一次小聚会，一千年举行一次大聚会？”

    谈无真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这与我何干？”

    “唉。”老狐王叹了口气，似乎不知从何说起。他想了想，踱步到一旁的石凳上，说：“我刚从这届的妖王聚会上回来。大妖王告诉我们，在下一次大聚会之前，我们妖界，将会面临一次灭顶之灾。这个灾难是由魔界而来，面临的，将是整个人类和妖界，自然也包括狐界。”他说着，正欲坐下，却听闻一旁的谈无真猛然一阵暴喝：“站住！”

    老狐王一愣，凝神瞬间，只见自己身旁的那只石凳子已经“砰”地一声爆炸开来，粉屑四扬，顿时满室灰尘。老狐王不解地回头，却见谈无真一张俏脸冷若冰霜：“我这福地里，不沾你的一物，更不染你的丝毫气息。”

    老狐王苦笑，声音颇为沧桑：“无真，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继续说你刚才的事情。”谈无真不理会他的疑问。

    老狐王呆了一呆，见谈无真一双美目完全无视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苦涩的笑意，狐王继续道：“你也知道，目前整个妖界，除了狐界，便是蛇妖、猫妖最为厉害，与我们狐界同为妖界的三大厉害妖族。但这次发起灾难的魔界，想必你也知道是因何发动。所以，首当其冲的，也是我们狐妖、蛇妖与猫妖。只要魔界消灭我们妖界，再去攻占人间，那便易如反掌，统领三界。”

    “大妖王推算，魔界的九祸魔后封印解除的日子，大概就是在这五百年之内。所以，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恶战。作为狐界的世外散仙，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够施以援手。你也知道，你的力量，是整个狐界、不，甚至是整个妖界都首屈一指的，届时……”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谈无真柳眉一挑，似乎略有发怒，手里的拂尘感应到主人的情绪也跟着轻轻颤动。

    老狐王点头道：“是的。我代表整个狐界，希望你能忘记前尘往事，不计前嫌，帮助妖界与人间，共渡此次灾难。”

    谈无真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转身，闭目说道：“什么是前尘往事？我，早已忘却了。”

    老狐王一惊，出口道：“真真……”

    “不要再叫我真真！”谈无真倏然间又冷冽转身，浑身充满了杀气。她冷冷盯着老狐王，口气不善：“从前的事，我早就忘了，所以谈不上什么前嫌，自然也与你这个狐王没有什么交情。几百年之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是么？所以，狐灭，你走吧。”

    “真真……”老狐王还想再说什么。

    谈无真不悦地蹙眉：“狐灭，你再不走，是想让我将你那好儿子上雪峰顶采雪晶冰花的事情上达天听吗？”

    老狐王一愣。看着谈无真满面怒色的样子，只好悻悻而退。无真她，为了保护那个女孩，竟不惜拿西王母瑶池来威胁自己。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那雪狐，一定是她与那臭道士的孽障了。

    老狐王转身，一拂袖袍，怒气冲冲地出了山洞。

    山洞外，狐练楚正焦急地等待着父王的出现。一见到老狐王，他欣喜地迎上去，叫道：“父王，练楚有件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老狐王脚步不停，心中却是更加恼火。都是你小子，没事去摘什么雪晶冰花，老子拦都拦不住你，这下闯了祸，可该如何收拾！

    “父王，练楚觉得，这小狐狸不错，想纳她为妃……”

    “闭嘴！”老狐王青筋暴露，满面怒容。

    狐练楚一惊，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震怒。震怒中似乎又有一些恐惧之色，他诧异地看着老狐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一句话。

    恰好此时，白灵自碧水寒滩中回来，她游泳之后，整个人在温泉中泡过，更显得雪肌生辉，容颜胜雪。远远地朝山洞走来，瞧见老狐王与狐练楚两人，她微笑着，甜甜地说道：“你们要走了吗？这么快哟，那就再见啦！”说罢，朝狐练楚调皮地摆了摆手，又扯下了别在火红秀发间的雪晶冰花，在手中玩弄着，背影绰约地向山洞里走去。

    狐练楚痴痴呆呆地看着白灵的背影，看着她宛如精灵一般的身姿轻盈地飘进了山洞中，目光里满是惊艳之色。

    老狐王的爆栗猛地敲在狐练楚头上，怒喝道：“臭小子，看什么看？警告你，这女人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你娶什么女人都行，哪怕是娶个魔鬼，也绝不能娶这个女人！”谈无真的女儿，自然容颜绝艳，但只怕将来，也会如她一样，只会给狐界带来伤害。都说红颜祸水，这个道理，没有人能比老狐王更清楚了。

    狐练楚却不知个中原因，他委屈地摸着头，打算继续哀求老狐王：“父王，您赐给儿子的爱妾已经很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个……”他以为，老狐王是不满自己耽于女色。如果是这样，他可以立刻解散他的后宫，休掉那些狐妃啊！只要有白灵，只要有她一人足矣！

    却不料老狐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牵着他的耳朵向前走去，一边说道：“臭小子，你听不懂父王的话吗？再说一遍：这上天入地、三道六界，你娶谁都可以，无论是猪妖还是天仙，总之，只要不是这个女人，父王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要是刚才那个女人，那么，父王死都不会答应！”老狐王的声音掷地有声，尔后放掉狐练楚，气冲冲地背着手向前走去。

    漫天漫地飞舞的雪地里，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凄凉，那么落寞。

    狐练楚呆愣了一会儿，这才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一路上又连连回头，期望着能再一次看见那个女人，却再也没有瞧见白灵的身影。在他看来，父王今天一定是被什么事惹怒了，所以才会迁怒于他。待父王的气散了，再跟他谈这件事不迟。

    却不料，这一等，便是几百年。这期间，无论他如何花天酒地，不羁，老狐王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可是，只要一提起白灵，老狐王就横眉竖眼，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如此，时间一长，狐练楚也不敢再提。

    但是，不敢再提，并不代表着不敢偷偷去找白灵。作为一只修炼了九千年的狐妖，元神出窍飞往玉山，偷偷靠近白灵，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暗中守着她，对狐练楚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他的坐骑火凤凰，那可是万中无一的好坐骑。

    即便偶尔自己不能亲往玉山，火凤凰也能前往玉山，它的那双通灵眼自会在回来之后，将看到的一切如实展示给狐练楚观看。

    直到某一日，狐练楚从火凤凰口中得知，白灵的师傅谈无真为了让她早日渡过大劫，让她自行下山到人间修炼。狐练楚为白灵感到高兴，他知道，如果白灵能够修得人心，早日突破九尾天狐的阶段，就会成为散仙。散仙的级别，即使是在狐界，也是寥寥无几的。那样一来，如果他要纳白灵为妃，不但父王不会反对，只怕会欣喜若狂吧。

    但是，白灵进入人间，狐练楚作为妖界的狐狸，自然不能随意出入显形。为此，狐练楚不得不设计安排了一只小兔子，让那只小兔子巧妙地到了白灵手中，随时掌握白灵的动态。小白兔身上有狐练楚的福咒，一旦白灵有危险，他将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那日当小白兔陷入了沉睡咒中，狐练楚察觉到不对劲，立即驾着火凤凰飞出狐界，离开千狐山，亲自前往人间的鲤城，去营救他的狐妃。

    此刻，坐在红鸾殿中，当狐练楚将往日相遇的一幕娓娓道来，耐心地引导着白灵的记忆，他多么希望白灵能够记起自己。当然，他隐去了自己几百年来白灵在碧水寒滩中泡温泉的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白灵在努力思索了许久之后，终于唇角漾开了一抹笑容，欢喜地说：“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

    狐练楚惊喜交加地看着她，凤目里有妖娆的诱惑：“真的？小灵，你想起我了吗？”

    白灵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十分认真地说：“我想起来了，几百年前，好像有两只狐狸，来找我师傅。其中一只年轻的狐狸笨死了，我骗他去采雪晶冰花，没想到他真的给我采到了！”

    狐练楚睁大了眼睛，不甘心地盯着白灵，又惊又气地问道：“你……你就想起来了这些？”

    白灵眨了眨眼睛，似乎又在认真思索，然后说：“是啊，就这些。”

    “那，你记得我了吗？我就是那只帮你采冰花的狐狸。”狐练楚指着自己，一脸的洋洋得意，就差没喊出：“来感谢我吧，来崇拜我吧。”

    可惜，白灵打量了他半响，“噗哧”一声笑道：“你就是那只狐狸？好久不见，你好像变了……”她说完还仔细地看着狐练楚。

    狐练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变了？我哪里变了？”他的容貌，从他三千岁以后开始就停止了变化，几千年如一日，从来不曾衰老，一直这么英俊邪魅，当然也没有变得更迷人。事实上，也不能再迷人了。

    白灵挠了挠头发，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含着食指道：“啊！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为什么？”狐练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因为，那时候你穿的是一套蓝色的衣袍。我就记得你那套衣袍，蓝色得好像天空的颜色，真漂亮呀！因为在玉山上，一切都是白色的，雪是白的，山是白的，我的衣服也是白色的。只有师傅才可以穿蓝色的衣袍，所以，我那时候很羡慕你呀，你的蓝色衣袍好漂亮喔！”

    狐练楚简直绝倒！说来说去，这女人竟然只记得自己的衣服，对于自己这惊艳无匹的容颜，她竟然一点也不记得？

    他有些郁闷地开口，转移了话题：“那么，我送你的那支雪晶冰花，你后来放到哪里去了？”

    “这个！”白灵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红着脸，呐呐了半天说不出话。

    这女人竟然还会有害羞的时候？狐练楚不由得心中大喜，得意地追问道：“快说快说，到底干什么用了？”

    白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说：“你们走了以后没多久，师傅就没收了我的雪晶冰花。”

    “为什么？”狐练楚睁大了眼睛，难怪自那以后再也没见她佩戴过那支冰花。

    白灵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左右无人，这才悄悄地说：“师傅说，西王母瑶池是个嫉妒心非常强的女人。她在一万年前派了天兵天将，守在玉山雪峰上，等候了好久才采到了那么一支冰花。在仙界大会上，西王母瑶池炫耀地佩戴着冰花，发现桃花仙子竟然也有一支。西王母非常生气，所以下令，玉山雪峰的雪晶冰花，是稀世珍宝，三界之人不可轻易采摘。私自采花是违反了天条的，如果被王母瑶池知道了，那她一定会很生气……”白灵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几乎是满面通红。

    狐练楚匪夷所思地听着这闻所未闻的奇事，咦了一声，若有所悟道：“喔……我明白了。所以，你就让我去帮你采那支冰花，是吗？”难怪他还奇怪着，采那雪晶冰花并不需要多大灵力，白灵自己怎会采不到？

    白灵沉默着，忽然又抬头冲他嫣然一笑，声音如同石上清泉：“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那支冰花嘛，也不知道师傅藏到哪里去了。”说着，目光有些迷惘，师傅，你在哪？为什么不来找灵儿？

    狐练楚见她神情消沉，不由逗笑道：“那就这样吧，等下次雪晶冰花再开放的时候，我再去帮你采一支可好？不过，还得再等两千多年喔！”距离上一次雪晶冰花盛开，才过了三百多年而已，冰花却是三千年才盛放一次的。

    白灵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真的吗？练楚，你不怕西王母瑶池怪罪下来吗？”听说眼前的狐狸王子肯帮自己再采另外一支雪晶冰花，白灵顿觉这个英俊妖娆的狐狸无比亲近。

    狐练楚忍不住伸出修长食指，在白灵秀挺的琼笔上爱怜地轻刮了一下，宠溺地说：“王母又没有派人守着玉山雪峰，她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天庭里那么多事，要是连这个也管，那她忙得过来吗？”为了这一声“练楚”，他也愿意赴汤蹈火。

    白灵乐不可支地点头：“好哇，那我就等着，两千多年嘛，对我们九尾天狐来说……”她忽地一脸凝滞：“我现在还是九尾天狐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的灵力好像削弱了许多？”

    狐练楚心中一紧，那一场火虽然没烧掉白灵的元神，但在法术的禁锢之下，她的元气已经大伤，灵力流失得飞快，没退回成六尾妖狐已经不错了。他怕白灵知道后心中难过，忙邪魅一笑，轻佻地勾起了白灵的下额，调笑道：“小娘子，不如这样。你留在千狐山，这里灵气浩瀚，有助于你恢复灵力，对你修行有好处。顺便等着我帮你采下那株冰花，怎么样？”

    白灵不悦地拍掉他的手，黛眉轻蹙：“我为什么要留下？我要去找师傅。”

    “你知道你师傅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不知道……”

    “这不就结了？你是我救回来的，我自然有责任照顾你。而且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所以，你就乖乖地留在千狐山吧。我再帮你找你师傅，一旦有她的消息再告诉你，好不好？”狐练楚眨了眨眼，对白灵使出了狐光魅影术。可惜，同样是狐狸，白灵并没有中招，只是推开了他，让自己的身子离他距离远了一些，将信将疑地问道：“我师傅真的不在玉山了吗？”这家伙，为什么要诱惑自己，真是可恶！而自己偏偏还有些招架不住，如果不是明知他在对自己用勾魂术，一定会忍不住沉浸在他那温柔的目光里。

    真是无趣的女人！狐练楚讪讪地站起来，换了其他的狐狸，就算明知自己是在用狐光魅影术，也一定会假装不知，主动奉上樱唇来。不过，这么说来，她是同意留在千狐山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窝边兔子好揩油，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想到这里旋即他又笑道：“好啦，小灵，你刚刚苏醒，还有很多事情不适应，不过，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这红鸾殿以后就是你的寝殿，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有什么需要就派人通知我，知道吗？”

    他要走了？白灵仰起头看狐练楚：“你要去哪里？”

    “你该休息了，我要出去。”狐练楚坏笑着，蓦地靠近白灵面前，呵出的气息在白灵脸上扫着，狭长凤目飞快地眨着：“小娘子，你舍不得我走吗？唔……难不成，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一起睡觉吗？”

    白灵恼怒地一掌推开他，嘟着嘴道：“臭狐狸，快滚吧！”

    狐练楚嘿嘿一笑，不气也不恼，再次缓缓地挺直了身子，伸了个拦腰，不紧不慢地说：“我现在有事要做，先走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喔。”

    白灵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看着这间寝殿的布置。听狐狸王子的说法，他们应该是在一座叫“千狐山”的山上，这个房间也是天然的石洞形成的拱圆形。石室内冬暖夏凉，布置奢侈而繁华，光是石室里这些名贵的修炼器材就足够让人目眩神迷了。隐约间有一股白色的灵气在室内四处游走，想必这个地形位置很好，能够吸取日月精华。这样的洞天福地，对于修行者来说裨益最大。狐练楚一定是刻意把这间房留给自己，想到这里，白灵心里不由觉得暖暖的。

    虽然师傅不在身边，但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好人，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呢。

    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小白兔，你还好吗？

    小白兔？

    白灵的笑容又僵住了。到底是什么小白兔？哪里来的兔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不经意间就想到了一只熟悉的小白兔，而且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如此强烈。

    还有……之前狐练楚说是他救了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记得，在昏迷之中，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抱住了自己。他的目光温润如玉，怀抱温暖馨香，穿着青衣布鞋，背上还背着一个竹龛，虽然样子看不清，但是感觉却很亲切。那个男人，分明不是狐练楚……

    那么，他究竟是谁？

    白灵苦恼地低头，将下颚抵在膝盖上，侧着头皱眉神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一些事情。忘记的事情又究竟是什么？那个有些熟悉的影子一样的男人，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想了许久都无果，只得作罢。白灵知道，这一定跟自己灵力流失有关系。只不过，目前自己体内的灵力似乎还不稳定，不是追问事情真相的时机。索性等休息好了，再去问狐练楚吧，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一定知道些什么却隐瞒了自己。

    白灵刚准备躺下休息，然而，寝殿门口却闯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红衣女子，朝她怒目而视，身上的敌意令白灵警惕地回瞪着她，心想这到底又是什么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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