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丑丑们复活了（7）

    “你拿着。”杰拉尔德催促着他们，并将自行车灯塞到那个年长的丑丑手中，说，“你理所当然是头儿。朝前直走。”他小声问梅布尔：“前面有阶梯吗？”

    梅布尔也小声回答：“这一段没有。要走很远，然后有很多拐弯。”

    最小的丑丑忽然说：“讲悄悄话不礼貌。”

    丑丑小姐说：“他并没有讲悄悄话。”同时，她可怕的手软绵绵地捏了捏梅布尔的胳膊，神神秘秘的样子。

    可敬的丑丑提着灯在前面带路，其他人深信不疑地跟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全部消失在窄窄的门道后。杰拉尔德和梅布尔站在门外，开始几乎不敢呼吸，生怕一声呼吸让队伍放慢了速度，这时他俩终于放了心，差不多快抽泣了。可是事实证明，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呢。走道里突然穿来一阵混乱的奔跑声，他们拼命关门,但丑丑们猛烈地要把门推开。他们是不是在黑暗的走道里看见了什么让他们警觉的东西；他们空空的脑袋里是不是忽然想到，这不可能是通向任何真正体面的旅馆的小路；或者是不是突然有一种可信的直觉警告他们，他们被人戏弄了；梅布尔和杰拉尔德无从知希但是他们知道丑丑们将不再友善，不再和平常人一样，那些丑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不！”“我们不向前走了！”“让他带路！”叫喊声划破了美妙夜晚梦一般的宁静。女士们尖叫着，男人们嘶哑坚定的声音呼喊着。丑丑们奋起反抗了。最糟糕的是，几乎要把这帮吓人的家伙关起来的窄窄的石门快被持续的努力推开了。从推开的门缝里可以看见他们，在自行车灯光对照下显得沸腾的黑乎乎的一群人，他们软软的手伸向石门，棍子做的手臂愤怒地伸向外面的世界，这个一旦石门关上他们就将永远与之隔绝的世界。他们不带辅音的话语腔调不再一如既往地充满善意，而是充满着威胁与敌意，恐怖得让人无法忍受。

    软软的手落在杰拉尔德的手臂上，所有杰拉尔德生平只在想像中熟悉的恐惧顿时成为活生生的东西。同时，像溺水的人回想过去生活那样的一瞬间里，他也明白了他曾经要求梅布尔做到并且梅布尔也做到了的事情。

    “推，拼命推！"杰拉尔德大叫道，他用脚后跟抵住富罗那神庙地基座，雄赳赳气昂昂地推着门。

    “我推不动了，哦，我不行了。”梅布尔呻吟着说，他试着像杰拉尔德那样用脚后跟抵基座，可是他的腿太短了。

    “他们绝对不能出来，绝对不行！”杰拉尔德喘着气说。

    “等我们出来你就知道了。”声音从门里传来，狂怒和缺少上腭让其他任何人都袒懂他们的话，可在难以诉之笔墨的那一刻，极端的恐惧却让杰拉尔德和梅布尔德尔耳朵灵敏了。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里的辅音听起来舒发清晰、干脆，一个陌生的影子突然落在富罗那神庙的大理石地板上。

    “快来帮忙推！”杰拉尔德的声音刚刚能让刚来的人帖，“如果他们出来了，他们会把我们杀光。”

    一个强壮的穿着棉绒的肩膀突然挤到梅布尔和杰拉尔德的肩膀中间，一个有力的男人的脚后跟在女神像地基座上找到了帮助，沉重的窄门慢慢屈服了，关上了，门上的弹簧嘎吱嘎吱响，狂怒、沸腾、危险的丑丑们被关了进去。“哦！”杰拉尔德和梅布尔简直不敢相信，松了一口气！梅布尔往大理石地板上一躺，慢慢抽泣起来，那是取得成就之后精疲力竭的痛快的抽泣。如果我在场的话我会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好看看杰拉尔德是否同样也瘫倒在地。

    杰拉尔德后来觉得，刚来的人看上去是个猎场看守人，他低下头，当然了，正好看着梅布尔，说；“行了，别像个小傻瓜似的。”（也许他说的是：“一对小傻瓜。”）“那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杰拉尔德喘着大气说：“也许我没法告诉你。”

    刚到那个人和气地说：“我们应当试试看，不是吗？到月光下面来，让我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虽然自己的世界一片混乱，可是杰拉尔徳还是挤出时间想，这样遣词造句的一个猎场看守人多半有过浪漫的往昔。但是同时，他也明白，这样一个人将远比伊丽莎白、约翰逊甚至小姐难对付，一个牵强的故事远不能欺骗他。事实上，用他们仅有的一个故事看来是无法瞒过他的。.

    杰拉尔德站了起来——假如他本来没有站着，或者正要站起来——去拉抽泣的梅布尔耷拉着并且滚烫的手。他这样做的时候，无法欺骗的人拉着他的手，这样领着这两个小孩子走出富罗那神庙的阴影，来到洒满神庙台阶的明亮的白月光下。他在这儿坐下来，一边一个孩子，他用穿着棉绒衣服的胳膊拉着他们一人一只手，以一种友好可靠的方式迫使他们坐在自己旁边，说：“就是现在！开始吧！”

    梅布尔只顾抽泣。我们必须原谅她。她已经非常勇敢了，我从不怀疑，所有的女英雄，从圣女贞德到格蕾丝·达林25，都曾经哭泣过。

    但是杰拉尔德说：“没用的。如果我编一个故事，你肯定能看穿。”

    “不管怎么说，那是对你判断能力奖励。”陌生人说，“告诉我真像有什么关系呢？”

    杰拉尔德说：“我们告诉你真相你也不会相信。”

    “考验考验我。”穿棉绒衣服的人说。他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的，长着一双大眼睛，一碰到月光，他的眼睛便闪烁着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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