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丑丑们复活了（2）

    “嗨，你该还我戒指了。”

    “我会的。”杰拉尔德说，他简直忘了还有这回事，“下一场我就还你。注意别弄丢了，也不要戴它。你有可能完全消失，再也没人会看见你，要不然就是有可能比其他人显眼七倍，于是我们看起来好像你后面的影子，你会那么厚壮，或者……”

    “完毕！”凯莎琳匆忙闯进来说，这次她演一个邪恶的姐妹。

    杰拉尔德设法把手伸进地毯里的衣服口袋。他伤感痛苦地转着眼珠，说：“别了，亲爱的美人！赶快回来，如果你离别得太久，你忠诚的野兽一定会死去。”这时，他将一枚戒指重重地按到梅布尔手中，补充道：“这是一枚魔戒，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当你期望回到你无私的野兽身边时，带上戒指，说出你的愿望。你马上就会在我身边。”

    美女梅布尔接过戒指，就是这枚戒指。

    随着两双手的热烈掌声，帘子合拢了。

    下一场更为壮观。姐妹三个闹矛盾闹得差不多像真的一样，当她们把肥皂水溅到美女的公主服上时，梅布尔出色地表演了她的烦恼，被视作奇迹。即使商人的水平也不再仅仅是一堆枕头，他可怜地保证，他可爱的美女不在，他很快会瘦成一副架子，这时，帘子落下了。两双手再次鼓掌。

    杰拉尔德身上的负荷可不轻：毛巾架，茶水壶，茶盘，绿呢围裙，还有楼梯平台上的四朵红天竺葵，客厅壁炉前的蒲苇，以及客厅窗户上的印度橡胶植物。它们象征最后一幕里的喷泉和花园。掌声已经平息了。杰拉尔德在重压下请求梅布尔：

    “嗨，梅布尔，来一个。”

    “我希望，”梅布尔接过水壶，说，“我希望我们做的人是活的。这样我们就会得到掌声之类的东西。”

    “我很高兴他们不是，”杰拉尔德整理着粗呢和毛巾架，说，“的！我一看到他们的纸眼睛就觉得自己傻透了。”

    帘子拉开了。在花园美丽的热带植物、蒲苇林、印度橡胶树丛、天竺葵和水壶喷泉中，躺着披着地毯的野兽，他被断然抛弃了。美女准备好在令人震颤的绝望中来一个影响深远的出场。一切突然起于此刻。

    首先是法语女教师，她敏捷的法国双手匆忙细碎地为花园布景鼓掌。伊丽莎白胖胖的红手掌重重地紧跟其后，然后另外什么人也在鼓着掌，六个或七个人，声音像在拍沉闷的垫子。九张，而不是两张面孔朝着舞台，九张脸中有七张是画的尖尖的纸脸。每只手，每张脸都是鲜活的。但梅布尔走向前时，掌声更响了；当她停下来望着她的观众时，她未加掩饰的恐惧和惊异赢得了越发响亮的掌声。但这声音还不足以压住法语女教师和伊丽莎白冲出房间时发出的尖叫声，她们把椅子撞翻在地，在门口挡住了彼此的道路。两扇略有相同的门重重地撞在一起，法语女教师这扇门和伊丽莎白这扇门。

    “帘子！帘子！快！”美女梅布尔叫道，既不是梅布尔的声音，也不是美女的声音，“杰瑞，这些东西活过来了。哦，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哪？”

    地毯里的杰拉尔德跳了起来。吉米和凯莎琳拉帘子的时候，拍垫子般单调的掌声再次响起，使布在晾衣绳上拉出的嗖嗖声更加明显。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边拉边问。

    “你这次干了蠢事！”杰拉尔德对红着脸、冒着汗的梅布尔说，“哦，这些绳子真讨厌！”

    “你能不能别嚷嚷？我干了蠢事？”梅布尔反驳道，“我愿意！”

    “我控制不住。”杰拉尔德说。

    “哦，好吧。”梅布尔说，“快点，我们必须去把那些东西撕碎，那样他们就没法再活着。”

    “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错。”杰拉尔德说，他的勇气好像随时会消失，“难道你们不明白吗？它已经变成一枚愿望戒指了。我就知道会有不同的事发生。把我口袋里的刀子拿出来，绳子打结了。吉米，凯思，那些丑丑因为梅布尔许的愿活了。把它们撕成碎片。”

    吉米和凯思从帘子缝向外窥探，却脸色苍白、目瞪口呆地退了回来。“我不去！”吉米简洁地反抗。凯思说：“什么话！”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她的心里话。

    杰拉尔德身上披的地毯几乎全解开了，正当刀刃最坚硬的地方割破他的拇指指甲时，帘子外面传来厚重的奔跑声和清晰笨拙的行走声。

    “他们出去了！”凯莎琳尖叫着说，“用伞和扫帚柄做的腿出去了。你没法阻止它们，他们太吓人了！”

    “如果我们不阻止它们，明晚之前，全镇的人都会疯。”杰拉尔德叫道，“听着，给我戒指，我要放弃这个愿望。”

    他从顺从的梅布尔手里拿到戒指，说：“我希望丑丑们不是活的。”说完便飞奔出门。幻觉中，梅布尔的愿望破灭了，他看见空荡荡的客厅里遍地撒满柔软的垫子、帽子、伞、外套、手套和趴着的可怜的道具，它们短暂的生命已经永远消失了。可是客厅里还是挤满了活物，全是短得吓人的奇怪的东西，因为扫帚柄和伞是短短的。一张棱角分明、两颊红红的白脸抬头望着他，宽宽的红嘴唇说着他无法辨别的什么话。这声音让他想起桥边那个没有上颚的老乞丐。这些家伙嘴里也没有上颚，是的，他们当然没有。“尼囊……我……推进浩率干？”声音又说了一遍。它说了四遍，杰拉尔德才镇定下来，听懂了它的话。原来这个可怕的活物，极可能无法控制的家伙以令人讨厌的沉着和礼貌坚持不懈地说：“你能向我推荐一家好旅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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