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是否能立地成佛

    对死刑的思考，最终是关系到人对社会秩序和生命的种种思考。

    死刑一直是个有争议的问题，曾经取消，后又恢复，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希望给罪人悔过自新的机会，再则是减少冤假错案。美国一项调查显示，超过1/3的死刑判决都是有漏洞的，因而在上诉时被法院推翻原判。

    当地时间2005年12月13日凌晨0时38分，威廉斯在旧金山圣昆廷监狱结束了他罪恶而又传奇的一生。

    斯坦利·威廉斯出生在新奥尔良一个残缺的家庭。1954年他出生时，母亲17岁，而父亲则在他未满1岁时就离家出走。6岁时，母亲与威廉斯来到加州。他很快就成了当地街头黑帮中的一员，到处打架、抢劫，肆意朝别人开枪。1971年，威廉斯创立了“瘸子帮”，以对抗洛杉矶的其他帮派。靠着135公斤的大块头和残忍、自负的性格，威廉斯将“瘸子帮”打造成全加州最大的黑帮。仅在1971年一场帮派械斗和争夺毒品交易控制权的“战斗”中，“瘸子帮”就夺去了数百条生命。 1979年，威廉斯闯入洛杉矶一家华人汽车旅馆，先是用长枪射杀了旅馆老板夫妇，接着又用大口径武器一枪打烂了老板女儿的左脸，抢走600美元现金后离去。而在一个月前，他还曾闯入一家便利店，为了抢走区区122美元，残忍地将店员欧文斯打死。为了这几宗命案，1981年，威廉斯被打入死牢，关进加州圣昆廷监狱。

    在等候死刑、不断上诉的24年中，威廉斯阅读手边的一切书籍，自学多种语言，并开始反省。渐渐地，以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痛苦与充满罪恶感。从而他成了一名反黑帮激进分子。在狱中，威廉斯写了10本书规劝年轻人不要误入歧途，混迹街头帮派。他的第一本书《狱中生活》于1996年出版。他在书中写道：“我已被关了将近20年，被囚禁的每一天我都很想家……想家想到我的胃都觉得不舒服。”《狱中生活》如今已成了洛杉矶中学生的流行读物。

    威廉斯用版税收入在监狱中创立了“网络街头和平计划”网站，通过电子邮件和聊天室，与加州和南非的迷途青少年谈心，劝他们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多年来，威廉斯已收到数以万计来自街头帮派小混混的电子邮件，他们在信中称，威廉斯的故事让他们开始改邪归正。在他的干预下，新泽西州不同黑帮之间竟然达成了“和平协议”。南非前总统曼德拉的夫人温尼·曼德拉为此深受感动，特地来狱中探望他。

    由于积极推动青少年和平活动，威廉斯于2001年被提名为诺贝尔和平奖候选人。此后，威廉斯又三次获此殊荣。威廉斯虽已洗心革面，可二十多年来他始终没有认过罪。不过，他的多次上诉无一例外被加州及联邦高等法院驳回，维持对他的死刑判决。11月9日，威廉斯向州长施瓦辛格提出了特赦请求。 威廉斯的求生愿望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他们认为威廉斯已经“改邪归正”。社会名流、好莱坞影星，包括在电影《拯救》中扮演威廉斯的著名演员杰米·福克斯，以及死刑反对者纷纷出面相助，企图说服施瓦辛格给予特赦。他们宣称，威廉斯“活着能比死了对社会作出更多的贡献”。12日，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在旧金山举行新闻发布会，呼吁法庭刀下留人，并成立专门委员会对威廉斯案件的公正性进行再调查。

    但是，受害者家属及检察官则认为，无论如何，威廉斯的悔悟都不足以抵消他所造成的伤害，更何况他始终没有认罪。他们认为，威廉斯是个冷血杀手，“企图利用人们的善良来洗刷自己的罪犯形象”，根本就不能赦免他的死罪。施瓦辛格也不相信威廉斯已经改邪归正。12日，他在决定不予赦免威廉斯的声明中说：“威廉斯一直拒绝对自己无耻的杀戮行为道歉，也从未流露出忏悔之意。就凭这一点，他不可能得到宽恕。”

    就是这样一个死囚——威廉斯的命运，却牵动了众多美国人的心。人们在旧金山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要求免威廉斯死罪。游行队伍长达25英里。但加利福尼亚州的州长施瓦辛格最终做出最终决定：拒绝赦免威廉斯死罪，联邦最高法院也随即宣布，拒绝受理威廉斯声称受到不公平审讯的申诉。

    美国总统布什“坚决支持”死刑。“总统坚决支持死刑，因为他相信，这种刑罚最终将能协助拯救无辜者的性命。”他还表示，“当死刑公正、迅速和稳妥地实施时，它起着震慑作用，拯救无辜者的性命，这就是总统一向坚决支持死刑的理由。”

    据盖洛普调查机构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64％美国人支持在谋杀案件中对被定罪的谋杀犯处以死刑。不过，美国法律辩护和教育基金搜集的资料显示，美国被判处死刑的罪犯连续6年一直在减少。自美国恢复死刑后，平均每10天有一人被正法。美国是在1976年判决应恢复死刑。据国际特赦组织说，2004年有25个国家处死犯人，而有97%的死刑在4个国家执行，即中国、伊朗、越南和美国。

    1890年8月，在美国执行了第一例电椅死刑。第一个“享受”电椅死刑的人是一个杀妻的肉贩子——威廉·凯默勒，他折腾了很长时间才死，从那个时候起，电椅和自由女神像、口香糖成为美国的象征。

    一些人反对死刑，质疑社会是否“应该”将死刑作为一种对犯罪的威慑。可即便是这个议题，也有人从“技术”出发，质疑它的“威慑能力”。于是，曾经有过面向全国警长的调查，结果在三百多名随机抽样的警长中，有67％的警长不认为“死刑能够显著减少谋杀案”，82％的警长不相信谋杀者在杀人前会顾虑惩罚的后果。在调查列出的几种降低犯罪方法中，死刑被认为是最后一种。

    一些人反对死刑，认为定死刑是一种残酷的刑罚。可是，采访死刑犯之后，也有一些死刑犯认为，长期徒刑比死刑更为残酷，无期徒刑还不如死刑，一副死了“一了百了”的样子。

    由于美国死囚犯的漫长上诉过程，有很多人在等待的10年当中，表现出已经完全认罪、痛改前非的样子，对这样的囚徒，对照他们以前血腥残忍的罪行，是不是就应该赦免？这也有很大的争论。一些人倾向于悔过者既往不咎，一些人认为，罪行一旦犯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这个事实，因为罪犯杀死的人已经不能复生。

    有一些美国人反对死刑，是从宗教的角度出发的，就是人类社会不能扮演上帝的角色，只有上帝才有权力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这是一种保守的观点度。可是，也有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是从人权的角度来思考，他们认为，死刑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是不人道的，这是自由派的观点。

    美国南方被公认为是保守的地区，也是宗教气氛特别浓的地区，可是在这些地区，民众赞成死刑的比例却相当高，其原因是，美国南方的保守传统中，有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强调南方式的“法律与秩序”。因此，南方曾经有很长时期维持严刑，民众的观念中有很强的一条，就是保障个人权利，你不能侵犯他人的人身和权利，你侵犯了别人，你必须支付代价。所以，在美国的许多南方人眼中，杀人偿命，仍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一般不认同人道理由，而认为必须从受害者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

    美国现在有12个州，加上首都华盛顿特区，仍然没有死刑。虽然保留死刑州中也有北方州，可是所有的南方州几乎都是赞同死刑的。这些争执到现在还没有一致的结论。可是，从美国对死刑问题的思考和实践历程，可以看到，虽然对死刑的伦理判断和存废可能有长久的争论和反复，但是死刑是一个多层次的问题。这些问题可以在讨论的同时，一步步改进起来，例如，先完善审理和上诉程序，以减少冤假错案，给被告人以充分的权利和公平审判，改变在公众前行刑的习惯，减少死刑执行的痛苦，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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