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的力量

    美国首都华盛顿是一个金钱与能力、黑暗与美好并存的地方。在这里，一位基金募集者要做的，就是在手里掌握一本记满乐善好施人士姓名的通讯簿，以便和他们保持经常性的联系。当然，还要经常陪他们“闲谈”。刚上小学4年级的小姑娘梅丽·斯帕克斯，显然不知道所谓“闲谈”的真正含义，但她却努力实践并获得成功。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这个喜欢收集芭比娃娃、吃三明治的9岁女孩，为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募集到超过8000美元的捐款。

    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设在乔治城大学内。在梅丽以自己的能力一分一分、一元一元地募集来的捐款中，既有硬币，也有支票；既有放在募捐箱里的，也有装在信封里汇来的。梅丽所做这一切，是为了她罹患癌症的父亲蒂龙·斯帕克斯。蒂龙·斯帕克斯于1999年10月21日去世，死时年仅37岁。

    父亲去世后，为了“不让别的孩子像我一样伤心”，梅丽为自己明确了今后生活的方向：为癌症研究中心募集资金。凡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即使是成年人，都会知道，那种痛失亲人的悲伤将如何在自己的生活中蔓延。而梅丽，她的行为却跟我们熟悉的类似的故事不太一样。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是怎样做到将悲痛化为力量的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梅丽耸了耸肩，将一头齐肩的棕色直发甩到脑后，这样倒有些像个10多岁的姑娘了，她说：“我不过是想为募捐做点事罢了。”

    但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的顾问汤普森可不这么看。他说梅丽所做的事情意义远远超出她自己所说的，“一个有如此能力的孩子身上肯定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些东西来自她的父母——他们给了她自信。这孩子内心有一种力量。她把这种力量表现了出来。”而该中心的临时代理主任卡伦来说，梅丽是他所见过的“心理最为健康的孩子”。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不是怕违法，我们早就雇佣她了。”

    现在，梅丽和母亲萨利一起生活在佛罗里达州。萨利今年36岁，是政府部门的雇员。对于梅丽的母亲萨利来说，梅丽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段亲情故事的最后一章，而这个故事从梅丽出生那天就开始了。

    萨利说：“梅丽从来就是爸爸的孩子。”萨利至今还记得女儿刚出生时丈夫蒂龙抱起女儿的情景，他兴奋得甚至已经忘了身边产床上的妻子。当有人问梅丽，她和父亲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候是怎样的，梅丽显得十分踌躇。实际上，对于这一对父女来说，最快乐的时光是无法从每一天的生活中分离出来的，它们根本就密不可分。蒂龙以前的工作是帮人整理花园。那时，他常常把梅丽抱在腿上，由梅丽掌握着方向盘，一起驾驶着齿机。而且父女两人都爱洗热水澡，爱骑自行车和划船。

    1998年12月，蒂龙的右肩膀出现了肿块。经医院诊断，他患了平滑肌恶性肿瘤。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的肌肉软组织癌。他先做了手术，然后是一个疗程接一个疗程的放疗、化疗。

    从一开始，蒂龙夫妇就知道这一诊断是残酷无情的。虽然他们一直怀着希望，但癌细胞仍然不可控制地向外扩散。令夫妇俩感到欣慰的是，当他们把这一切告诉梅丽时，女儿并没有被吓倒。蒂龙夫妇宽慰女儿，得了癌症并不意味着一定得死。蒂龙的病情到了晚期时，常常痛得整晚都睡不着觉。但一到白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开着车，带着梅丽继续去帮别人整理花园。

    在蒂龙生命的最后时刻，医生把他平时戴的呼吸器取下并对萨利说：“只有几个小时了。”但他没有说准。虽然用了大剂量镇静剂的蒂龙已经不能说话，和植物人差不多了，但他一直坚持着自己呼吸。萨利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双手，等着说再见的那一刻最后到来。长夜过去了，黎明来临。那时，萨利意识到，蒂龙是在等待着什么。

    上午9点，萨利拿起电话，打到自己的娘家，梅丽在那里。她对父母说：“叫醒梅丽，让她听电话。”梅丽来了，萨利把电话放在蒂龙耳边。她帖女儿的声音：“爸爸，我爱你，想你，我知道你不能和我说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萨利挂上电话的时候，她看见丈夫的眼边有一滴眼泪。萨利走近床边，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他走了，只有他的女儿可以让他安心离去。有时候，一个孩子的力量，是足以令人敬佩的。

    在梅丽刚刚过完8岁生日的第二天，蒂龙就死了。那个凄凉的秋天之后，紧接着又是一个寒冷彻骨的冬天。一个多月后的圣诞节前一天的事，萨利至今仍念念不忘。当时梅丽走进厨房问道：“我想从现在开始为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募捐，行吗？”尽管萨利有些吃惊，仍回答她说：“当然可以。”

    于是，梅丽开始翻阅父亲的通讯簿，并按照通讯簿上列出的名字和地址，一家一家地写信过去。在信中，梅丽写道：“假如今年你想给你爸爸买一份圣诞礼物的话，为什么不把这钱捐给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呢？”这一次，她一共募到了155美元。她把这些钱装进募捐箱，交给了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从中心回家的路上，梅丽就开始琢磨怎样可以募到更多的钱。

    梅丽的下一个努力就是促使她所在的教区学校设立一个“便服日”。在这一天，只要学生们交50美分给班里，他们就可以不穿校服去上学。于是，梅丽就把这些钱都捐给了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后来，她开始给自己和家人的朋友写信。这些好心的人发现，他们很难拒绝梅丽的请求。比如她给一个名叫塔特姆的叔叔写道：“你已经有了3辆车，还没有老婆，所以你可以捐得更多些，叔叔，你可以做到的。”塔特姆确实可以做到，他也确实就这么做了。

    现在，梅丽有了更大的设想。为什么不举行一场募捐音乐会？于是她写信给著名的乡村歌手希尔和麦克格罗。因为麦克格罗的《请记住我》这首歌让她想起父亲。在给希尔的信中，梅丽充满深情地写道：“我恳请你的到来，是因为我和妈妈都喜欢你，而我爸爸生前也觉得你很漂亮。”这封信是今年2月份发出去的，至今没有收到回音。梅丽说，他们可能没有收到。于是她又写了一封信。在梅丽的脑子里，没有放弃，只有坚持不懈地努力。

    学校的又一个“便服日”来到了，这一次的价码涨到了2美元。与此同时，她想到了父亲曾经参加的棒球队。于是，她的募捐计划又有了新的目标。

    梅丽说：“一开始我只是尽力而为。然后就想着要翻一番，再翻一番。当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蒂龙的39岁生日后两天，梅丽给隆巴底癌症研究中心寄去了一张5114美元的支票。而中心也反馈给她一个好消息，以他们父女俩名字命名的实验室已经启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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