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航线: “隔离检疫”演说
“隔离检疫”演说
面对这些不同的声音,罗斯福于1937年10月5日在芝加哥发表了一场名为“隔离检疫”的演说:
“世界的政治情势近来发展得越来越恶劣,引起了那些希望同其他国家和民族和平友好相处的一切国家和民族的严重关切和焦虑”;“目前的恐怖……开始于对别国内部事务的非法干预或者违反条约规定去侵人别国领土;现在它已达到严重威胁文明社会本身的基础的地步”;“如果这些事发生在世界的其他部分,不要设想美国将会逃脱”;“爱好和平的国家必须作出一致的努力去反对违反条约和无视人性的行为,这种行为……仅仅依靠孤立主义或中立主义,是逃避不掉的”,因为“现代世界在技术上和精神上是休戚相关、互为依靠的,任何国家都不可能与世界其余部分的经济和政治动乱完全隔离开来,尤其是这种动乱看来还在蔓延,其势未衰”。他提出,像对待生理上的流行病一样,把国际关系中的“无法无天的流行症”“隔离”起来。他警告说:“不论宣布与否,战争都会蔓延。战争可以席卷远离原来战场的国家和人民。我们决心置身于战争之外,然而我们并不能保证我们不受战争灾难的影响和避免卷入战争的危险。”最后,他指出:“最为重要的是,爱好和平国家的和平意志必须伸张到底,以促使可能被诱而破坏协议和侵犯他国权利的国家终止此种行动。必须作出保卫和平的积极努力。”
罗斯福在这篇著名的“防疫”演说中,明确指出侵略战争如果传播到世界各地,没有人可以想象美国能够幸免,西半球将不会受到攻击,他呼吁“爱好和平的国家必须共同努力,起来制止目前那些破坏条约,不顾人类天性制造国际混乱的国家,仅仅依靠孤立和中立是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
罗斯福的这篇演说一反孤立主义的倾向,不指名地谴责了德、意、日法西斯侵略国,使中国深受鼓舞。蒋介石于10月7日对美联社记者发表谈话:“今美总统已发表其伟论,对于人权与和平均有阐明,足令我人确信,凡坚持正义者,必可如愿以偿。”
但罗斯福的演说在当时孤立主义气氛浓厚的美国,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遭到美国孤立主义者的猛烈抨击。他们指责说,罗斯福所寻求的和平恰恰意味着战争,他为美国人民指出了一条通向战争的道路,他把世界划分为“爱好和平的”国家与“强盗”国家,这与现实生活毫无关系。美国实业界的喉舌《华尔街日报》也以“停止干涉外国,美国需要和平”为题在头版头条发表社论,《商业金融记事报》载文说,美国对欧洲和亚洲国家的政治困难并不负有责任,它也没有“高超的智慧”去解决它们的问题。罗斯福的内阁成员也多半不支持他的讲话,赫尔更因总统事先未同他商量讲话内容而对演说持强烈的批评态度。这些孤立主义者大骂罗斯福是“战争贩子”,反对党更断言罗斯福是企图挑起战争以转移他在国内问题的错误错法。甚至有些议员威胁说要弹劾总统,还有人发动了主题为“使美国置身于战争之外”的征集2500万人签名的请愿运动。
在这种情况下,罗斯福立刻从演说的立场后退了。翌日,当记者问他,“隔离”是不是对日本实行经济制裁时,他搪塞说:“制裁”是一个可怕的字眼,现在没有人用了;并强调他演说的主要意思是最后这句话:“美国正在积极地寻求和平”,并补充说:“根本没有必要使这种办法(隔离,编者著)同保持中立背道而驰。”
于是,在孤立主义的笼罩、国会和舆论的牵制下,美国政府很难再采取什么其他的立场。
除了这种孤立主义情绪的笼罩,美国对日本侵略中国采取冷淡回应、消极妥协的立场还有其他一些原因:
一是从对日贸易中获得巨大利益的美国垄断集团。对于资本家而言,战争为他们最大限度地获取利益提供了难得的机遇,不愿轻易放弃日本这个有利可图的出口市场,对制裁日本的政策极力反对;
二是纳粹德国的侵略扩张。纳粹扩张笼罩下的欧洲局势,成为罗斯福对外政策优先关注的重点;
三是美国的经济实力。数年“新政”政策的实施,美国的经济虽然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但与连年大肆扩军备战的德、日法西斯相比,美国的军备却还相对薄弱,更没有做要对付法西斯的准备。而且,对当时的美国来说,对外贸易依然是刺激经济恢复的一个重要因素,而对日本的出口贸易在美国的出口贸易中占着相当大的比例,为了自身利益,美国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直接介人中日冲突,不影响两国的贸易往来,千方百计坚守“不卷入战争”这条底线。所以,虽然美国在道义上对中国的自卫行动表示一定程度的同情,物质上也给予中国有限的支持;但迟迟不肯切实承担作为《九国公约》缔约国的责任,采取支持中国抗战、制裁日本侵略的有力行动。
但这些只是事态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方面,因为就在同一时期,在中国方面和美国内部依然有一些因素在竭力发挥着他们的作用,并试图在美国援华这一政策上施加积极影响。
抗战初期,在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中国人民不畏强暴,与装备精良的日军浴血奋战,以巨大的民族牺牲,不但坚忍不拔地坚持下来,挫败了日本速战速决、“两个月内灭亡中国”的图谋;而且还使不可一世的日本军国主义陷在侵华战争的泥淖中,欲进不能,欲退不甘。1938年5月,美国使馆武官处的报告中指出:“现在中国人似乎在所有的战线上都成功地遏制住了日本人”,日本人战线过长,“不能发起一个足以摧毁抵抗的沉重打击,而中国以他们巨大的人力优势能经受得住日本的进攻。”这令国际上逐渐开始对中国刮目相看,一些有识之士也开始重新思考中国抗战在整个反法西斯战争中的战略地位。
对日本人的图谋与野心,美国人认识得更清楚。驻华大使詹森在给国务院的报告中指出,日本人的动机是企图消灭“西方在中国人中间的一切影响”,美国的政策越是软弱,就越可能招致更多的麻烦,“如果我们要得到尊重,我们就必须准备战斗”。
在反馈到美国的声音中,亚洲舰队司令亚内尔的意见产生的影响尤其重大。从战争一开始,亚内尔就不断向海军部陈述自己的意见。他警告说,中国的命运、菲律宾以及整个亚洲未来的经济机会是同一个问题。如果允许日本征服中国,那就等于放弃亚洲大陆以及对太平洋的控制权,这样一来,“白种人在亚洲就不会有前途了”。他进而指出,中国是美国最主要的盟友,挫败日本图谋的唯一办法是援助中国的抵抗,因为目前由于中国的抵抗挡住了日本军团,日军才没有向加利福尼亚进军。这些报告引起美方的高度重视,海军作战部长李海上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把亚内尔的一些报告在国务院、陆军部和白宫的班子中传阅,甚至把有的报告直接呈送总统,使决策集团意识到中国的战略地位与维护美国长远利益的真实关系,以及援助中国的紧迫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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