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良知与正义苍生与鬼神（4）

    有学者认为，秦人先祖与殷人先祖可能同属于一个氏族部落。秦人早年生活在东海之滨，殷代晚期，一部分秦人来到西部为殷王朝守卫边陲。周武王时，居留在东方的秦人先祖嬴姓一族参加了武庚反周。叛乱平定后，他们被迁往各地，其中一部分被迁往西方与早先守西陲的秦人会合。两部分先后来自东方的居民构成了以后秦人的直接祖先。

    如果这个观点可以相信的话，那么秦人迁徙到西北地区也就带来了殷人文化。到了周平王时期，平王东迁，秦人护驾有功，正式被授予诸侯名号，自此秦国建立。按照平王的承诺，秦人不但解决了外部民族的困扰，也把周人故土纳为己有。平王东迁带走大量周人，使得这片土地上的周文化衰落，而殷人文化得以继续发扬。如果从地缘上讲，封闭的环境也使秦文化得以自保、传承。

    先民出于对死的恐惧而生敬畏，他们相信人有灵魂存在，一旦死去，其灵魂不灭。既然死如此可畏，那么死去的人就应当具备某种神秘的力量，它们可以为活着的人带来幸运，对祖宗的崇拜也就自然而然了。殷人的鬼神观呈现的是信仰多元化，也就是处于原始宗教信仰的多神阶段。日月星辰、山川大地、河流湖泊都是他们信仰的目标，并没有至高无上、统领一切的神。生活处处都是鬼神，而鬼神不仅能为生者带来幸福也同样可以带来灾祸，这点与周人的鬼神观就有所不同了。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就是呕吐。当时村里也没卫生所，再说呕吐在农村人眼里根本就不算病。大概因我呕吐得太严重，也可能母亲感觉到什么，于是便叫我仰卧着，在我头的上方平置一块镜子，然后拿一个生鸡蛋，口中念念有词，念词里有我故去的长辈。如果念到某位故去的长辈，鸡蛋突然直立，则说明我被这位故去的长辈祟住了。母亲便给他烧一些纸钱，劝他离开，我的病也就好了。

    每当过年时，我家里都要供奉家族三代，也要为他们烧纸。在厚厚的黄纸最上面写下他们的名字和地址，避免汇去的钱收不到。毕竟过年了嘛，祖宗们也需要购置年货，要点钱是正常的，这也说明从殷代传下的鬼神观念具有很强的世俗功利性。

    仓房里也要供奉“黄三太”与“胡三太”，“黄三太”就是黄鼠狼，“胡三太”就是狐狸。人们相信黄鼠狼与狐狸有灵性，是会成仙的。乃至于，尽管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人们也不会伤害它。随意你们怎么想，但实际情况就这样。

    周人的鬼神观与殷人相比有了很大变化，上帝神的统一性加强了，多神崇拜倾向削弱。上帝神主宰了一切，其中就包括政治、伦理。上帝就是至善，德就是上帝的本质。违背道德规范便违背上帝的意志，而违背上帝的意志就在于做了违背道德的事情。所以，周人认为殷的灭亡因其无德引起上帝愤怒所致。

    既然如此，只要地上的人们按照道德规范行事就不会出现亡国之事。于是周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人上，注重人的道德修养和品格的完善；基于这种理念，便形成了周礼，即建立在宗法等级秩序之上的伦理关系。可以看出，殷人事神，周人尊礼。“殷人称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礼记·表记》）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周王权力下移，其所具有的道德权威也随之暗淡。破坏礼仪、打破成宪的事情频频发生。为了保障以周礼为基础的传统文化能够延续，其伦理道德也进行了神化，披上神秘外衣。用鬼神观念维护宗法道德伦理具有可行性，尤其在鬼神观念充斥的民间。面对春秋时代的社会大危机，孔子虽然致力于维护传统文化，但对鬼神观念则有某种保留，他“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 ，“敬鬼神而远之”（《论语·述而》）。

    他也希望鬼神能够起到维护道德伦理的作用，只不过他的理性认为，不是鬼神维护了道德伦理。如果人们心中拥有道德定律，有对鬼神的敬畏，祭祀先祖就如同先祖真在那里，祭祀鬼神就如同鬼神真在那里——“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如此祭祀才有意义，也能够在心中找到人存在的意义，达到神人合一。如果仅仅认为祭祀就是一个活动，本人都不亲自祭祀而敷衍了事，在孔子看来，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祭祀，搞花架子毫无意义。

    同样面对春秋时代的社会大危机，老子却主张一切社会乱象是由传统文化造成的。他旗帜鲜明地反对周礼，提出了他认可的“大道”。这个大道是一元的，是一切的开始。既然宇宙万物都归于这个至上的大道统领，那么人们按照大道的规则行事就可以了。于是道向自然靠拢，人也向自然靠拢。学习自然，崇尚自然。

    不过“道”毕竟太过抽象，所以它也就显得玄而又玄，这就与鬼神搭上了边。尤其老子的思想来源于楚文化，而楚文化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崇尚自由，向往自然，富有，善于想象，重神厚巫，保留了大量原始文化传统。老子以及后来的庄子思想，更使楚地的鬼神文化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如果仅仅是鬼神观念，搞搞祭祀活动也就是了。问题就出在观念嫌不够，还要去实践，一定要搞到和鬼神亲密接触才罢休。而齐地的方术就能解决人们这一需求。方术文化以阴阳五行思想为核心，运用阴阳对立统一、五行相生相克，推断人事，预测吉凶。其中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医经、经方、房中、神仙等皆属于方术。大街上算卦的人如果溯本追源，大致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老祖宗。齐地的方术之所以发达，有如下几个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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