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幸运与幸福（7）

    公元前177年，刚刚接任丞相的灌婴就面临来自匈奴的军事威胁。刘恒委派他率领大军增援前线。布置好首都的安全防范后，刘恒也奔赴前线。获得军事情报的匈奴一方撤回军队。刘恒顺道去了代国，接见了当年的老部下。无论官员还是民众，赏赐还是要给的，免除晋阳（山西太原市西南）、中都（山西平遥西南）两地民众三年的赋税。这些举措既表达了他对生活工作过十七年的故土的感念之情，也足以展示皇恩的浩荡。刘恒的兴致很浓，在太原（治所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游玩了十多天。

    高兴归高兴，不过后院起火也够烦人了。按照当年（公元前180年）的口头约定，倒吕胜利后封刘章为赵王，封刘兴居为济北王，可是胜利之后，约定根本没有兑现。刘恒获知刘章、刘兴居哥俩当初想拥立同胞哥哥齐王刘襄为帝，一股醋意涌上心头。执政的第二年（公元前178年）开始封诸侯王，刘友因被囚禁而死，他的长子刘遂提前被立为赵王。其余获封的有：刘友的小儿子刘辟强为河间王；分割齐国封刘章为城阳王，封刘兴居为济北王；还有刘恒的三个亲儿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刘揖为梁王。

    这令刘章、刘兴居哥俩相当恼火，可身体素质极棒的刘章却早逝，享国只有一年。哥哥的早逝并不影响刘兴居战斗的决心，他要凭借武力独闯虎穴，杀进长安，拿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刘兴居趁刘恒到代国督战之际下手，可他没有想到匈奴方面迅速撤军。刘恒火速命令灌婴率领大军即刻返回长安，另外派其他将领进驻荥阳占领西进的战略要地。刘恒返回京城下诏，凡是中央军没有到达之前，以前的一切非法暴力行为都给予赦免，直接投奔中央的也一律赦免。刘兴居错在找错了对手。刘恒的指挥若定，大将风度，并非他的儿子刘启所能比拟。

    为相一年，灌婴自我感觉如何不得而知。只知道第二年（公元前176年）他也逝世了。接替他的不再是周勃，而是张苍。

    陈平也好，周勃也好，灌婴也好，他们都出身底层。革命战争使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但也使少数人平步青云成了历史的创造者与推动者。如果从对生命敬畏的角度而言，战争起了巨大的破坏作用。不过，在缺少互动机制、相互制衡的条件下，暴力下的统治就会以暴力反制，而采用暴力推翻暴力政府也是人民的权利。

    如何既能消除暴政，又能减少巨大的社会破坏，中国古人的确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究其原因无非是，集权下，民间缺少制衡权力的组织。当权力溃烂之际，也是民间暴力大行其道之时。的无处不在，使得公平正义不见于白昼，那么也就只能靠个体的铤而走险。

    这三位老臣在刘吕对决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他们的努力，刘恒也不能坐上皇帝的宝座，所以刘恒对他们三人自然要高看一眼，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巩固自己的皇位。这三人都已进入暮年。在刘恒执政的前三年竟然换了三位丞相，其中两位属于自然死亡。可见，本朝的元老级人物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三人其中两人的离去于刘恒而言又是一种欣慰，毕竟功高盖主的臣子在身边会让人很难受，否则很难理解刘恒何以打压周勃。

    打压功臣，强化皇权

    周勃的确没死，只不过活得幸福指数不高，竟然入了大牢。回到封地一年多，每当上级地方政府巡视到绛，绛侯周勃总是莫名其妙地害怕被杀。他大概不懂帝国的法律，即便真的要杀他，上级政府也没有这个权力。害怕，但还要接见，没办法，干脆披挂铠甲，令家人手持武器来见上级官员。于是“有人”就冒出来了，告发周勃要谋反。

    走司法程序吧，调查调查，总需要证据。刘恒把此案交给了廷尉（司法部长）处理，廷尉大概觉得这事太无聊，太不靠谱，把案件转交长安负责。长安的刑狱官逮捕周勃进行审问。周勃恐惧，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瞧不起知识分子吧，都是不读书惹的祸。狱吏们或许也感到纳闷，这就是周勃？三军的统帅，帝国的丞相，果断勇敢的帝国功臣？慢慢开始侮辱他。周勃毕竟还是学会贿赂这招，给了狱吏千斤黄金。不知道是先许诺后给，还是由他的儿子负责完成，毕竟他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么重的东西。

    狱吏在木简背后提示他让公主作证。公主就是刘恒的女儿，周勃长子周胜之的妻子，这个关系还了得。但如此这般，周勃还是不放心，把加封所受的赏赐都送给了薄太后之弟薄昭。案子到了紧要关头，薄昭找太后为周勃说情，薄太后也认为周勃不会谋反。太后很生气，没想到儿子如此忘恩负义。

    刘恒来问候她时，太后顺手抓起头巾之类的东西向刘恒扔去，质问他，周勃身挂玉玺，手握军权怎么不反？待在一个小小的破县，反倒要叛乱吗？刘恒已经看到周勃的供词，马上向太后谢罪，告诉她相关部门已经调查清楚了，纯属误会，马上就放人。于是派使者带着符节赦免周勃，恢复他的爵位和封地。

    周勃老大哥出狱后说了句千古名言：“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史记·绛侯周勃世家》）他还挺羡慕狱吏，他倒是应该想想那些所谓谋反的战友们是如何被迫害致死的，想想司法是不是透顶。这让我们对帝国法律的执行状况忧虑，普通的国民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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