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4）

    丞相完泽赶到宫门口，被卫士拦住不让进。完泽只得在宫门口等候，等到月鲁那颜和伯颜出来，完泽上前问道：“我的年龄和地位都在不忽木之上，国家这么大的事不让我参预，是什么道理？”伯颜叹息道：“假如你丞相有不忽木那样的才智能力，我们也就不用这么操劳了！”完泽被伯颜这么一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完泽便去找太后告状。太后将不忽木、月鲁那颜、伯颜三人找去询问。月鲁那颜道：“臣受顾命，太后但看臣等怎么做事。臣若误国，甘心伏诛；宗社大事，不是后宫可以干预的。”太后觉得月鲁那颜的话在理，便不再说什么。随后，元世祖丧葬的一切事务，均由不忽木主持。丞相完泽对此心里十分不快。

    元成宗（1294-1307）铁穆耳即位后，丞相完泽在元成宗面前忙忙碌碌，而不忽木好几天后才见到元成宗。元成宗慰劳不忽木道：“你是先朝腹心，我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你要随时匡正，以不负先帝托付的重任。”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元成宗处理朝政大事的确多采用不忽木的意见。太后亦以不忽木是先朝旧臣，很尊重不忽木的意见。

    然而，不忽木不久就得罪了元成宗。

    元成宗是个迷信好佛的人。一次，河东守臣来献嘉禾。所沼嘉禾，就是一根禾上结出了几串禾穗。大臣们知道元成宗定会有兴趣，都主张上奏为瑞兆。不忽木问河东守臣道：“你管辖的范围内，所产的禾都是这么结几串穗的，还是就这么几株？”河东守臣道：“就找出这么几株。”不忽木道：“既然如此，无益于民，算得什么瑞兆！”就这样把这件事挡掉了。大臣们很不高兴，背着不忽木把事情奏报给了元成宗。元成宗心里不高兴，但顾及到不忽木的身份，也不便发作。

    又一次，西域僧人做佛事。僧人提出要释放罪囚来祈福，佛事的名称叫秃鲁麻。罪囚中家里有钱的人，纷纷贿赂以争得能释放。对那些犯有杀主人、杀丈夫的罪行的囚犯，西域僧人提出，要皇帝皇后穿着上朝服，乘坐黄车亲自出宫门释放，说这样才能得福。一切都准备定当了，只待举行仪式。不料，此事被不忽木知道了。不忽木给元成宗呈上了一份奏章，道：“人伦是王政之本，是风化之基，怎么可以如此胡来？”元成宗接到奏章，便责怪丞相完泽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要让不忽木知道，现在他这样说，我感到很羞愧，面子也无处搁了。”元成宗心里不快，但还是派人对不忽木说：“这件事你不要再追究了，我听从你的话，干脆不做佛事了。”

    朝廷大臣们是一班察言观色的内行，知道元成宗已流露出对不忽木的不满情绪，便奏请将不忽木调任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倒是太后觉得不妥，便对元成宗道：“不忽木是朝廷里的正派人，先皇帝所付托，怎么可以轻意调任外省？”太后这样发话了，元成宗只得暂时作罢。

    不忽木是个聪明人，已觉察到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且大臣们同自己也常常意见不合，自己再多说话必定招来灾祸，于是干脆称病不再上朝了。

    元贞二年春，元成宗把不忽木召到便殿对他说：“我知道你称病的原因，是你同大臣们不合，你不愿意听他们的，他们也不愿意听你的。现在，我想让段贞来代替你的职务如何？”不忽木知道自己是被挤出朝廷了，只得说：“段贞当然比臣要好得多。”元成宗又封不忽木为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重事。不忽木心里清楚，表面上是升了官，其实是个闲职，所以推辞道：“这个职务国朝只有史天泽曾有过，臣有什么功劳敢接受!”元成宗于是顺水推舟，将平章军国重事的“重”字去掉了。于是，不忽木真正是得了两个闲职。

    （取材自《元史·不忽木》）

    15.表彰可以遮掩过失

    元大德四年，丞相完泽得到云南行省左丞刘深的报告，说是云南行省内有一个八百媳妇国，经常抢掠民财，应该派兵去镇压。

    完泽便向元成宗建议道：“我们世祖以武力统一海内，功盖万世。今陛下登位做了皇帝，还没有建立什么武功可以流传后世的。西南地区有一个八百媳妇国不肯臣服朝廷，正可以派兵征讨，建立武功留传后世。”

    元成宗听了十分高兴，便令大臣们讨论征讨八百媳妇国的事。平章政事哈刺哈孙认为：“八百媳妇国不过是个山区小地方，离京师相隔万里，可以下一道诏令让他们派人到京师来，没有必要兴师问罪派兵征讨。”

    元成宗一心想要建立武功，哪里听得进哈刺哈孙的话。当即下令发兵二万，命刘深与哈刺带等带兵前去征讨八百媳妇国。

    御史中丞董士选见元成宗果真下令发兵，冒死上前谏道：“今刘深出师，是以有用之民而取无用之地。就是应该征讨，也不必这么急，可以先派使节前去招抚，若不从，然后准备粮草，挑选精兵，待时机成熟再发兵。怎么可以轻用一人妄言，而致数万生灵于死地？”

    元成宗神色大变，董士选还滔滔不绝，旁边的侍从都十分担心。元成宗打断董士选道：“事情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董士选提高声音道：“臣还是要说，今天就是因言受罪，臣也甘心；他日若以不言来怪罪臣，那才死得冤呢！”

    元成宗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就走，左右侍从急忙跟上，把董士选搁在一边。

    刘深带兵出师后，路途遥远艰险，尤其是热带森林里，时有沼泽，瘴疠浓重，还未到达八百媳妇国，士卒病的病，死的死，早已损失了大半人马。为了供应士卒的粮食，征用了大量民夫挑粮，山谷之间，容不得舟车，全靠挑担。一个民夫挑八斗粟，需几个民夫跟着轮流调换，要几十天才可挑到目的地。民夫累死者无数。

    几个月后，刘深这支兵马大败而回。元成宗十分气恼，下令杀了刘深。不过元成宗没有忘记一件事，那就是特地赐了一个金杯给董士选，以表彰他当初言之有理。

    （取材自《元史·董士选》）

    16.武宗登基

    大德九年十月，元成宗铁穆耳生了重病，不能上朝理政，朝政大事暂由皇后伯要真氏代理处置。

    皇后心事重重，虽说三个月前儿子德寿已立为皇太子，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但德寿年龄太小且体弱多病，一旦继承皇位，自己垂帘听政，满朝文武会不会臣服？再说，元成宗的两个侄子海山（后来的元武宗）、爱育黎拔力八达（后来的元仁宗）也是皇位的竞争者。眼下，怀宁王海山出镇漠北，远在几千里外，暂时回不来。为了防备万一，皇后下令让爱育黎拔力八达与其母亲弘吉剌氏离开京师到怀州去居住。不料，这年十二月，皇太予德寿夭折了。

    大德十一年正月，元成宗因病去世。皇后伯要真氏因为太子德寿已死，自己没有儿子可以继承皇位，而且自己曾把爱育黎拔力八达赶出京师，担心怀宁王海山继承皇位后会对自己报复。于是便下令召安西王阿难答入京师，准备扶持安西王为皇帝，自己垂帘听政。

    当时，左丞相阿忽台、平章八都马辛、中书平章伯颜、中政院使怯烈、道兴及诸王明里帖木儿等，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都暗暗支持皇后的主张，想奉皇后垂帘听政，立安西王为皇帝。于是阿忽台召集廷臣们讨论祭祀先帝和安西王登位的事宜。

    太常卿田忠良、博士张舁等人提出：“按照先祖的规定，祭祖先帝的同时要写上嗣皇帝的名字，现在先帝的子嗣在哪里，怎样书写？”御史中丞何玮亦认为祭祀先帝的事要等新皇帝继位后才能进行。阿忽台脸色一变道：“祭祀先帝的事岂能拖延，你们阻止这样的大事，不怕死吗？”何玮答道：“死就怕死得不义，若是为义而死，怕什么？”于是议论不下去，祭祀与继位的事只能搁下。

    当时，右丞相哈刺哈孙见元成宗一死，皇后便召安西王阿难答入京，知道事情不妙。便下令将京师各部门的符印收起来，封存在府库里，自称生病，就住在朝廷宫殿里。皇后伯要真氏的几次命令下达，哈刺哈孙只是接下来并不签署执行。左丞相阿忽台等人十分恼火，想除掉哈刺哈孙，但一时又无法下手。

    这时，怀宁王海山派遣的康里脱脱正好到京师议事。哈刺哈孙便要康里脱脱赶紧回去向怀宁王报告，要怀宁王赶紧回京师。同时，哈刺哈孙派人到怀州，去接爱育黎拔力八达回大都。

    使者到了怀州，爱育黎拔力八达对回京师犹疑不定。太傅李孟劝他道：“世祖遗训说，旁支的人不能继承皇位，安西王是旁支怎可继承皇位？现在先帝去世，能继承皇帝的，只有你和你的兄长海山。但大太子远在万里之外，而宗庙社稷又危在旦夕，殿下当同母亲急还宫廷，这样可以安定人心。否则，国家安危，不能保全了。”爱育黎拔力八达还是犹疑，李孟又道：“若是让皇后阴谋得逞，到时候下遵命令召你回去，则你们母子性命都难保，还谈什么宗族？”听到这里，爱育黎拔力八达主意乃定，道：“先生的话，乃是宗庙社稷之福。”于是答应同母亲回大都。为了保证安全，派遣李孟先到哈刺哈孙处打探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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