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34）

    唐肃宗于宝应元年四月病死，前几天，他的父亲唐玄宗刚病死。唐玄宗活了七十八岁，肃宗仅活了五十二岁。肃宗死前，才发现李辅国、张皇后图谋不轨，但他已无能为力了。

    （取材自《旧唐书·本纪·肃宗》、《旧唐书·宦官·李辅国》、《旧唐书·后妃·张皇后》、《通鉴纪事本末·李辅国用事》及《新唐书》有关篇章）

    52.皇后和权臣之间的太子

    唐肃宗登基后，立其长子李俶为太子，并将李俶改名李豫。李豫自从天宝十五年六月随父亲唐肃宗离长安赴灵武后，即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诸将，一直带兵与安禄山叛军打仗，唐肃宗能坐稳皇帝宝座，李豫是颇有战功的。

    唐肃宗宝应元年，太上皇唐玄宗和皇帝唐肃宗相继病重，张皇后弄权，想借太子李豫的手，除去另一弄权的宦官李辅国，便找太子李豫商量，说李辅国和另一宦官程元振阴谋作乱，要李豫诛杀这两个宦官。

    李豫和他的异母弟弟建宁王李倓关系亲密，两人都不是张皇后所生。张皇后一度和李辅国相勾结，在唐肃宗面前进谗言，害死了李倓，当时太子李豫就想为李倓报仇，只是因为听信谗言的是自己的父亲唐肃宗，投鼠忌器，被李泌力劝而止。他对张皇后和李辅国是同样痛恨的，怎么会参加他们之间的权力斗争呢？他对张皇后哭着说：“陛下病危，这两人都是勋旧之臣，一旦不告诉陛下而诛之，陛下知道后必然震惊，恐怕陛下经受不住。即使要除去他们，也要慢慢来。”

    张皇后见李豫不从，便叫他先回去。李豫走后，张皇后即召见唐肃宗次子越王李係，对他说道：

    “太子仁弱，不能除奸贼，你能做到吗？”

    越王李係也很痛恨李辅国的骄横，便回答说：“我能。”

    说罢，李係即去命内谒者段恒俊，在太监中挑选精壮有勇力者二百人，令他们在长生殿内按胄带甲，手持武器，想挟持太子李豫一起诛杀李辅国等人。

    准备就绪后，张皇后即假借唐肃宗的命令召太子李豫入宫。生使程元振探知她的举动，密告李辅国。李辅国伏兵于陵霄门，等待太子李豫的到来。李豫来到陵霄门，李辅国、程元振便将张皇后、越王李係的阴谋告诉他，李豫说：

    “决无此事。皇上病危急召我，我岂可怕死而不去呢?”

    程元振阻拦他说：“这是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大事，太子万万不可入内。”

    说罢不由分说，派兵送太子李豫到飞龙厩暂住，并派全副武装的兵士看住他。

    这天晚上，李辅国、程元振带领禁兵搜捕越王李係和段恒俊等人，被捕的有一百多人，都被关押起来。他们借用太子李豫下令的名义将张皇后从长生殿关押到别殿里。当时唐肃宗正卧病在长生殿内，李辅国带领的兵士到殿堂上捉人时，太监们惊吓得四处奔逃，宫中乱成一团，唐肃宗听到声响，又惊又急，一命呜呼。李辅国当即将张皇后、越王李係等人杀死。然后去请太子李豫穿着素服与宰相相见，报告唐肃宗驾崩的消息，并继承皇位，是为唐代宗（762-779）。

    李辅国自以为唐代宗能当上皇帝，全靠他的支持，自此更加骄横跋扈。一天，他当面对唐代宗说道：

    “大家（指代宗）但居宫中，外事听老奴处分。”

    一语道破天机，他是想架空唐代宗，一手遮天。历经沧桑的唐代宗，当然不甘心大权旁落，加上原已对李辅国不满，便设法分散他的权力，首先是分散兵权。唐代宗便用另一宦官程元振来牵制他，于是将己任内飞龙厩使的程元振，提升为左监卫将军，掌握一部分军队。

    程元振这一类太监，没什么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但对争权夺利却颇有心计.对皇帝主子的心思，也窥探得十分清楚。他窥测到唐代宗对李辅国的不满，觉得这正是取代李辅国的好时机，于是向唐代宗密告李辅国的劣迹，要求唐代宗对李辅国稍加制裁，这正合唐代宗的心意。宝应元年六月，唐代宗下诏解除李辅国行军司马和兵部尚书的职务，让程元振代判行军司马之职，迁李辅国出居外第。李辅国被解除兵权的消息一传开，京城里的官员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人们在路上相遇时都互相祝贺。

    李辅国开始害怕了，他以退为进，上表请求辞职。唐代宗顺水推舟，没过几天又罢免他中书令的职务，进爵博陵王。李辅国有爵无权，还得进宫称谢，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太监满怀委屈，悲愤哽咽着对唐代宗说道：

    “老奴事郎君（指代宗皇帝）不了，请归地下侍候先帝去。”

    唐代宗安慰他几句，让他出去。不久，李辅国在家里被刺客砍掉脑袋和一只手臂。据说刺客就是唐代宗和程元振派去的，唐代宗因李辅国拥立有功，不便当面公开地判他死罪，故而用刺客杀了他。李辅国死后，唐代宗还下令捉拿刺客，并派了使者去慰问他的家人（这个太监娶妻，有家室），封他为太傅。一些封建帝王们很善于耍弄这种阴一套阳一套的把戏。不过，这一来，唐代宗当太子时最担心的两个人，一个张皇后，一个李辅国，总算全部除去了，弟弟李倓的仇也报了。

    （取材自《旧唐书·本纪·代宗》、《旧唐书·宦者·李辅国》、《旧唐书·后妃·肃宗张皇后》、《旧唐书·肃宗代宗诸子》、《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八、三十九·肃宗宝应元年、代宗广德元年》）

    53.去虺得虎

    李辅国在唐代宗手上垮掉以后，另一宦官程元振却又红了起来。宝应元年九月，唐代宗加程元振为骠骑大将军兼内侍监，掌管禁军。另一方面，唐代宗对那些在安史之乱中立了大功的武将，却十分不放心。例如，曾经担任过天下兵马副元帅的郭子仪，是在唐肃宗初到灵武时，就带着五万多人前来勤王的将领，当时唐肃宗手下招来招去也不到五万人，有了郭子仪这支军队才形成了气候，此后郭子仪在平定安史之乱中累立战功，终于保住了唐室江山。现在，皇帝做稳了，唐代宗却不信任郭子仪了，程元振多次在唐代宗面前诬告郭子仪，使郭子仪心中十分不安，终于，郭子仪上表要求辞去天下兵马副元帅和节度使等职，唐代宗立即“恩准”，于是，一代名将郭子仪从此在长安城中闲居。

    另一位在平定安史之乱中也立下了大功的名将李光弼，也失去了唐代宗的信任，李光弼郁郁寡欢，于广德二年病死军中。其他在安史之乱中有功的将领们，大致都受到冷遇。军事大权集中到了宦官程元振和另一宦官鱼朝恩手中。

    有功的将领受到冷遇，宦官专权，自然就造成臣民们离心离德的局面。广德元年九月，吐蕃大举入侵，开始时程元振压住不报，到吐蕃深入唐地时，唐代宗才得到报告，这时，吐蕃兵已占领奉天、武功等县，离长安不远了。京城震惊，唐代宗急下令以长子雍王李适为关内元帅，起用郭子仪为副元帅，出镇咸阳抵御。郭子仪因受程元振排挤，在家闲居多日，部曲离散，这时开始招募，只募得二十个骑兵一起出发至咸阳。这时吐蕃率吐谷浑、党项、氐、羌二十多万兵众，弥漫数千里，已经渡过渭水，直逼长安。郭子仪派判官中书舍人王延昌入奏，请朝廷增兵，被程元振挡住，王延昌不得入见。

    唐代宗见吐蕃兵已过便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地逃出长安，跑到陕州，一路上官吏们逃的逃、藏的藏，六军也大多逃散，唐代宗身边没有多少人马，凄凉极了。

    吐蕃兵进入长安后，吐蕃大将马重英和降将高晖立广武王李承宏为帝，改元，置百官，以前翰林学士于可封为相。吐蕃兵大肆剽掠府库、街市，焚烧房舍，长安城被抢掠一空。唐廷六军逃散者，所过之处，也大肆抢掠，百姓避乱，逃入山谷，苦不堪言。

    郭子仪在咸阳纠集一部分军队后，又回到长安，用计将吐蕃兵逼走。长安城内满目凄凉，百姓流离失散。

    这时，唐代宗还在陕州。太常博士柳伉想到皇上经此劫难，该接受教训，不要再重用宦官了，便给唐代宗上了一份奏疏，说道：

    “犬戎（指吐蕃等）犯关度陇，不血刃而入京师，劫宫闱、焚陵寝，武士无一人力战者，此将帅叛陛下也；陛下疏远元勋大臣而委重任于近习小人（指程元振等宦官），日久月长，以成大祸，朝廷群臣，无一人敢犯颜直言，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城，百姓骚动，夺府库，相杀戮，此三辅之地叛陛下也；自十月初一召诸道兵，尽四十日，无一兵一卒入关（救驾），此四方藩镇叛陛下也。内外离叛，陛下以为今日之形势，是安还是危？若以为危，怎能高枕无忧，不为天下讨罪人（指程元振之流）呢？陛下如若要存宗庙保社稷，一定要砍下程元振的头颅，驰告天下，然后削尊号，下诏引罪自谴，表示悔过自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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