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章 皇后关娜薇（3）

    “第二天早晨，他在经过一座幽暗的森林时，亲眼看到三个小精灵，在路边的野花间嬉戏，好像三只小红雀在花朵间跳来跳去。

    “还有，到了黄昏的时候，就在他的面前，一群小仙女手牵着手在转圈圈，转着转着，忽然之间全部飞散到空中，然后又轻轻落下来，不一会儿又牵起手转成一圈。啊！那个时候，这块土地充满生命！

    “不久，我父亲抵达坎墨拉城。在那里，他看到好多身段轻盈的舞者，手牵着手绕着大厅里璀璨的灯火在旋转。而大厅里正在举行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宴，骑士们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全部的菜肴都由看不见的手送上来。我父亲还说，酒窖里也有一群醉仙，他们或是跨坐在酒桶上，或是挤在酒桶的龙头前，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流不尽的美酒。

    “总之，在邪恶的皇后来此之前，这里的人民与精灵都快乐得不得了！”

    关娜薇忍不住语带嘲讽地说：“他们真的很快乐吗？真可惜！当时的人民与精灵都缺乏先见之明！难道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包括你那深具睿智的父亲，以及他口中的各种神?——可以预见这个国家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小修女一听，又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当然有！是位诗人。我父亲跟我说，那位诗人曾吟唱过许多伟大的战争史诗，即使在面对雄壮的敌舰，或身处悬崖和滔滔海浪之间，他也能文思泉涌，出口成章。诗人也曾经在烟雾袅绕的山颠，吟唱着有关生死的神秘之歌，而四面八方闻声而来的山精围绕着他，侧耳倾听。他们湿漉漉的头发被狂乱的山风吹向脑后，像火焰般飞舞着。

    “我父亲告诉我，那天夜里，诗人唱起有关亚瑟王的伟大战绩。亚瑟王神功盖世，好比战神下凡！诗人对亚瑟王的身世也怀有颇多疑问，他责难那些称亚瑟王为‘葛尔洛斯的私生子’的人，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亚瑟王的真正身世。

    “事实是这样的，在一次暴风雨过后，布德和波思海边的狂风巨浪退去，一切都那么安静，简直就像天堂。这时，人们在康瓦尔沿海的沙滩上，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那个孩子就是亚瑟王。他们把孩子带回去扶养，直到有一天，这孩子长大了，奇迹似的当上国王。据说将来亚瑟王之死也会成为一个谜，就像他的身世一般。

    “诗人还唱道，亚瑟王若能找到一位深具妇德的女人，就像他是一位深具品格的男人，那么，这两人的结合一定能改变全世界，使其呈现新风貌。

    “然而，诗人的歌尚未唱完，他弹着竖琴的手忽然垂了下来，脸色苍白，嘴里讷讷地唱不出下一句歌词。接着，他觉得头昏，整个人几乎倒下来。大家赶紧去扶他，但诗人不愿告诉众人他预见了什么。毫无疑问，那时候诗人一定是预见了皇后和蓝斯洛将要铸成的大错！”

    关娜薇听了心里想：“呵！原来她是貌似单纯的院长和其他修女特意派来折磨我的！”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小修女看她低头不语，以为自己的聒噪冒犯了她，不禁惭愧地双手紧握，更聒噪地跟她说：“其他修女也经常责骂我饶舌多嘴，因此，亲爱的夫人，你若心情哀伤，不想听人胡言乱语，而我又偏偏在你耳边唧喳个不停，说些我父亲以前告诉我的陈年老话来烦扰你，请你也责骂我，免得我丢了我父亲的脸。他可是一位高贵的骑士，虽然他经常说，蓝斯洛才是最高贵的。可惜！他在一次比武中意外丧生，离开了我们。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但那些还活着的，尤其是那两位以风度翩翩闻名的——若我不该问，请你责备我——请你告诉我，当你与他们两位来往相处时，谁才是最风度翩翩的？是蓝斯洛，还是我们的国王？”

    关娜薇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抬起头来回答她说：“蓝斯洛爵士是一位高贵的骑士，他风度翩翩，对所有的女士都非常殷勤。在沙场或比武场上，他对敌手也十分仁慈，总是为对方着想。国王也是充满体贴、善意的人，也总是为他人着想。他们两人都是品性高贵的男子汉，因为，所谓‘品性高贵’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那是天性忠诚和心志高尚的结晶。”

    “一点都没错！”小修女说，“‘品性高贵’的确是这两个条件的动人结晶。但即使如此，蓝斯洛的高贵也绝对不及亚瑟王的千分之一，因为根据现在的传言，他可是世界上最不忠诚的朋友了！”

    关娜薇听此观点，悲恸地回答：“噢！你是个与世无争的小修女，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你对外界的温情或险恶能有多少了解？你能懂什么是悲喜人生，什么是荣华富贵？假如蓝斯洛——基督王国里的第一骑士——真有一丝丝的不高贵，那我们就替他祈祷吧！愿他能在审判日来临时逃过劫难。我们也为那个引诱他堕入罪恶深渊的女人哭泣！”

    “是的，”小修女回答，“我会为他们两个祈祷，如果让我相信他——蓝斯洛——真的跟我们的国王一样高贵，就像，亲爱的夫人，若你就是那邪恶的皇后，我当然也会觉得她高贵。”

    这个小修女就跟许多嘴巴停不下来的人一样，本来是要来给予安慰的，结果反而造成更深的伤害。

    关娜薇听她这么说，忽地恼羞成怒，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忍不住大声叫出来：“你不可能只是个小修女！你根本是他们的工具，被刻意派来折磨我、迫害我、羞辱我的！你这个间谍、叛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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