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蓝斯洛与伊莲（9）

    伊莲听他这么说，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嘴唇颤抖着，却始终无法开口说出任何话。蓝斯洛见岁默不语，就决定在艾斯特拉多锤日，以便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一日早晨，蓝斯洛与她在花园里的紫杉木间巧遇，他对她说：“不要再耽搁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因为我今天必须离开了。”

    “今天要走？那么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出你的愿望吧！”他答道，“我会尽力替你做到。”

    伊莲忽然热烈而激动地大声说：“我已经快发疯了！我爱你！让我死了吧！”

    “噢！妹妹，”蓝斯洛回答，“你在说什么？”

    伊莲天真地对他展开雪白的双臂说：“你的爱！我要你的爱！我要当你的妻子！”

    蓝斯洛听了回答她说：“可爱的伊莲，我若想结婚，早就结了，不会等到现在。但如今，我永远都不可能娶妻生子了。”

    “不！不！”她大声地说，“我不在乎能不能当你的妻子，但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每天看得见你，服侍你，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能跟随着你！”

    蓝斯洛幽幽地回答说：“不！天涯海角，到处都是闲人的耳目！这些人用一颗愚蠢的心来诠释他们的所见所闻，然后再用同样愚蠢的舌头，到处散播他们自以为是的判断。不！到时，我若连你父兄对我的仁慈善意都得放弃，那就太令人惋惜了。”

    伊莲说：“不能跟你在一起，不能再见到你！可怜的我！我幸福快乐的日子走到尽头了！”

    “不！高贵纯洁的姑娘，”蓝斯洛说道，“绝对不是这样！你现在的感觉不是爱，只是情窦初开时一闪而过的心动，不足为奇。没错！我自己年少时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将来，等你找到真正配得上你的如意郎君时——而不是一个大你榷岁数的中年男子——你也会为自己青春少女时曾有的意乱情迷感到好笑。

    “你如此真诚可爱，远超过我对女性一向的认知。将来，你的丈夫若不幸贫困，我一定会赐予他财富与土地，以便能让你的生活快乐无虑。还有，我这一生都会视你如至亲。你若与人有争执或遭受任何委屈，我都会是那个为你挺身而出的骑士。我一定会为你做到这些，亲爱的小姑娘。但除此之外，其他我无能为力。”

    听他这一席话，伊莲既没害羞脸红，也没颤抖激动。她只是脸色苍白，静静地站着，随手紧抓着靠她最近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回答说：“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说完就昏了过去。来人慌忙将她扶到她的闺房休息。

    伊莲的父亲隔着围绕紫杉木的黑墙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对蓝斯洛说：“啊！一时的意乱情迷——我恐怕那已足够要了我爱女的命！善良的蓝斯洛爵士，你太彬彬有礼了。我求求你，请你用些粗鲁无礼的行为，来减弱或粉碎她对你的痴迷。”

    蓝斯洛回答说：“那不是我的作风。我能做的我一定尽力。”

    那一天，蓝斯洛仍留在艾斯特拉。到傍晚时，他请人去取回他的盾牌。虚弱的伊莲从床上起来，打开锦盒，拆下装饰，把盾牌交给来人。

    不久，伊莲听到马蹄踩在石头路上的??声，她将锦盒一丢，奔到窗边，由窗口居高临下望向蓝斯洛的头盔——她的珍珠袖套已经拿下来了。

    蓝斯洛在塔外听到了锦盒落地的声音。而伊莲凭着一股爱的直觉，心里也明白蓝斯洛知道她在看着他。然而，他并没有抬头望，也没有挥手致意，更没有道再见，只是很难过地骑着马走了——这是他所能做到的粗鲁无礼。

    情殇

    小百合伊莲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闺房里。蓝斯洛的盾牌已经送走了，只剩下那个锦盒。她可怜的作品、白费的力气！但她仿佛仍听得到他的声音，他的形象仍时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父亲来看她，轻声地安慰她：“不要再难过了！”她沉着地问候父亲安好。她的兄长来探视她：“可爱的妹妹，放宽心吧！”她镇静地回应他们的好意。但等他们离开，留她一人在室内时，死神却像一个朋友在遥远的荒原呼唤她，声音由远而近，透过黑暗传来。夜鸟哀叫的声音更加深了她的绝望。黄昏的苍茫、风声的悲凉，在她的想像里也全都幻化成死神对她的召唤。

    在那一段伤心欲绝的日子里，她写了一首歌，称它为《爱与死亡之歌》。她的声音甜美，而歌词动人：

    真爱多甜蜜，纵使所有的付出都徒然。

    死亡也甜蜜，它将所有的痛苦都承担！

    我不知道哪一个较甜蜜，不！这个体会我不擅长。

    爱神，你甜蜜吗？如果是，那么，死神就是苦。

    爱情，你好苦，死亡对我才是甜滋滋的！

    噢！爱神！死亡若较甜，让我漫步向黄泉。

    甜蜜的爱神——不是为了消失而诞生，

    甜蜜的死神——要将无爱的人们化为尘，

    我不知道哪一个较甜蜜，不！这个体会我不能！

    我多么希望能追随爱，倘若命运巧安排；

    我却不得不追随死——它的呼唤声声传过来——

    我来了，我来了！死神在呼唤！让我漫步向黄泉！

    伊莲唱到最后一段时，声音突地高亢激昂，连她闺房所在的高塔也被震撼了。此时，黎明的朝霞染红了灰白的天空，狂风呼啸着。她的两个哥哥听到了，浑身发抖打战，心里想：“听啊！这屋子的鬼魅在发出死前的悲鸣！”

    他们连忙去找父亲，三人惊恐不已，匆匆赶往她的闺房。天哪！黎明火红的霞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而她高亢的声音正在悲唱：“让我漫步向黄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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