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蓝斯洛与伊莲（8）

    罗凡看到他们，吃了一惊：“托利！伊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蓝斯洛爵士！你怎么知道他是蓝斯洛爵士？”

    伊莲把高文送钻石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托利看没他的事了，就跟他们道别，自个儿进入宏伟壮丽的坎墨拉城，找亲戚去了。

    伊莲则随着罗凡穿过白杨树林来到石屋。进入室内，她一眼就看到蓝斯洛的头盔挂在墙上，还有她的珍珠袖套。袖套已经被撕烂了，一大半的珍珠也已散了下来，但还拖在袖套上。伊莲开心地笑了起来，因为袖套还绑在头盔上，蓝斯洛并未把它解下来——也许他想要戴着它再度上场比赛呢！

    兄妹两人走进蓝斯洛睡着的房间。蓝斯洛身经百战的臂膀和强壮有力的手着靠在狼皮毯上，睡梦中厮杀仿佛还在进行，他的手抽搐了一下，好像要把敌人击落马背。

    伊莲看他形容枯槁，只剩一付骨架，忍不住难过得轻声哭起来。

    安静的室内忽然出现了不寻常的啜泣声，蓝斯洛渐渐醒转，蒙?的双眼往四周转了一下。伊莲连忙来到他身边说：“你的奖品——那颗大钻石，国王派人送来了！”

    蓝斯洛一听，眼睛亮了起来。伊莲幻想着：“他的眼睛发亮，是因为我吗？”接着，她把事情的始末一一说给蓝斯洛听：国王派高文出来寻人，并送来钻石；高文把寻人的事交托给她，等等。然后，她跪在床边，把钻石轻轻地放在他张开的手上。她的脸靠他很近，蓝斯洛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就好像我们亲吻一个把指派的工作顺利完成的孩子。伊莲却全身一软，整个人滑坐到地板上。

    “哎呀！”他担心地说，“你骑马累了，赶快去休息吧！”

    “我不要休息！”她回答，“因为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在休息了。”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蓝斯洛黑色的大眼睛——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定定地望着她。给他这么一看，伊莲心里深藏的秘密像火一般烧了起来，烧红了她单纯可人的脸。蓝斯洛看她那样，内心十分疑惑。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不喜欢那样的脸色。女人对他示爱，他一向不在意——除了某个人儿。于是他转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假装要睡，直到最后真的睡着了。

    伊莲站起身来，走出门外，穿馆原，进入夜色逐渐笼罩的坎墨拉城，到城内的亲戚家过夜。但天未亮她就起床了，穿过尚昏暗的城市，很快又来到白杨树林，进入石屋。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她在黄昏薄暮及黎明的微光中，像鬼魅一般穿梭于草原，日日照料着她的最爱。

    虽然蓝斯洛说自己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复原，然而有时伤口剧痛、浑身发热，即使像他这么彬彬有礼的人，也偶尔会有不体贴、暴躁的时候。但可爱的伊莲很包容，好像母亲照顾生病的孩子那般，对他更加温柔、呵护。自从亚当被逐出乐园以来，不曾有任何女人像她这般对一个男人如此尽心尽力——她深深的爱支持着她！

    终于，精于药剂与科学知识的隐士告诉蓝斯洛，伊莲的细心照料已经挽救了他的生命。重伤初愈的蓝斯洛忘了她之前的脸红，总是亲切地叫她好朋友、妹妹或可爱的伊莲。他期待她前来的脚步声，在她离去时，心中则充满不舍。他对她温柔周到，也全心全意地爱护着她，但并不是男女之间两情相悦、亲密互许的那种爱。若要他为她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身为骑士的表率，他一定也会义不容辞。命运若是换一种安排，让他先遇见了伊莲，也许他的生命就会拥有不同的风采。但是，旧爱的枷锁钳制了他接受新欢的意愿，而他以荣誉感守住的是一个不荣誉的爱，他对爱的忠诚也只使他成为一个不忠的人。

    在身受重创、生死未卜之间，蓝斯洛曾许下许多心愿，也立下了单纯的决心。但这些生命垂危时的产物并不长久。在他的体力逐渐恢复，气色一日日转好时，一张靓丽动人的脸庞就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使他先前的心愿和决心像风吹云散一般，无踪无影。

    每当那优雅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发光发亮时，即使伊莲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就算偶尔回答，他的话语也很简短、冷淡。

    伊莲完全能体会伤口痊愈过程的痛楚，但蓝斯洛为何如此待她，她却无法明白。内心的悲苦经常湿润了她的双眼，多次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甚至在夜晚降临前提早离去。在夜里，她辗转难眠，不停地喃喃自语：“没有用！没有用！一切都白费力气！我无法打动他的心，他不愿爱我。我该怎么办呢？只有一死了之吗？”

    就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鸟，在整个四月的早晨，只会反复清唱一句简单的音调一样，唱着唱着，让人都听烦了。单纯的伊莲一整夜也只重复着这一句：“只有一死了之吗？”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若得不到他，我非死不可！我非死不可，除非得到他！”她喃喃自语，不断重复，好像那是她的责任，“若得不到他，我就一死了之！”

    蓝斯洛的伤终于痊愈，于是三人同行回到艾斯特拉。回家后，伊莲每日盛装打扮，以自己认为最可爱的风貌，出现在蓝斯洛面前。她心里想着：“他若爱我，这就是我要与他一起出席重要场合的装扮；他若不爱我，我就如此美丽地死在他眼前。”

    蓝斯洛一直提醒伊莲，说她应该跟他讨一件贵重的礼物，还说：“不要不好意思，要求一件你内心里最想要的。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对我的殷勤照顾。我在自己的领地，既是领主也是亲王，你想要的，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替你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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