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却话巴山夜雨时（5）

    神剑飞来不易销，碧潭珍重驻兰桡。

    自携明月移灯疾，欲就行云散锦遥。

    河伯轩窗通贝阙，水宫帷箔卷冰绡。

    他时燕脯无人寄，雨满空城蕙叶凋。

    李商隐在这首诗里，把传说写得奇幻浪拢神剑是指江西丰城的龙泉、太阿剑，后化为双龙飞去。诗人说武则天就像江西丰城的神剑飞来，世人唯尊天之所命不能销毁，这把神剑化作飞龙，潜藏在木兰舟下的碧潭水里。潭中的神龙携明珠作灯，迅速地游到武后母亲那里行之欢，只把龙鳞散如锦。武后母亲的水上兰舟之窗与龙宫有道相通，那水宫里薄薄的鲛绡帘子轻轻地卷起。昔时江潭的祠庙要祭祀神龙，而如今再无人寄去神龙爱吃的燕脯，唯只见雨满空城、木叶凋零。

    清人评论说：“武后见骆宾王檄文，犹以为斯人沦落，宰相之过。义山为令狐绹所摈，白首使府，天子曾不知其姓名，有不与后同时之恨。”

    从利州乘船西南行进，来到了昭化县的望喜驿，嘉陵江从这里折向东南。李商隐登楼一望，才发现自己披星戴月一路行来，只有嘉陵江这一带长水脉脉深情一路送行。送到此地，连江水都要告别自己滚滚而去，于是更加惆怅。温庭筠过分水岭时说：“溪水无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岭头便是分头处，惜别潺湲一夜声。”李商隐也写下这一江一人的分别——“千里嘉陵江水色，含烟带月碧于蓝。今朝相送东流后，犹自驱车更向南。”

    李商隐告别嘉陵江，弃船驰马，千山奔过，终于到了蜀地。想李白到此也要大呼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难到“地崩山摧壮士死”。李商隐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李白惊叹：是啊，蜀道之难，“井络天彭一掌中，漫夸天设剑为峰……”

    蜀道，先是李白走过，告诉大家蜀道多难，可是再难也正好给狼狈的唐玄宗一个奔逃的庇护所；而后是杜甫走出来，告诉大家那里有他建造的浣花草堂；而李商隐凄风苦雨地也来了，来了却只说“巴山夜雨涨秋池”。

    李商隐来到了梓潼县的长卿山，当年唐玄宗狼狈奔蜀时，见山里有司马相如读书之窟，于是改名长卿山。李商隐也循着唐玄宗的手指看，不见司马相如在读书，所以更加想要南行到成都，去探访他卖酒的酒垆处。可是到了巴西县想寻那儒学名家谯秀，已只见一片荒芜——《梓潼望长卿山至巴西复怀谯秀》：“梓潼不见马相如，更欲南行问酒垆。行到巴西觅谯秀，巴西惟是有寒芜。”

    李商隐一程又一程地寻下去，其实啊，这世上都已无知音。

    十月下旬，风尘仆仆的李商隐终于来到了梓州。

    之三　不惊春物少，只觉夕阳多

    就在李商隐来到梓州不久，便被柳仲郢派到成都处理事务。李商隐在成都遇见了自己的表兄杜悰，写了一些诗文，对这个被人评为刻薄寡恩、素餐尸位的西川节度使大加褒扬，希望经他的荐举得到朝职而回到长安。

    走投无路的李商隐求助于这样一个口碑不好的人，这些歌功颂德的诗就成为了他的污点。人们还因为他诗里有“恶草虽当路，寒松实挺生”的句子，认为他有踩着李党李德裕逢迎牛党杜悰之意，以致清人冯浩大骂“丑诋名臣，无聊谬算”，“以投赠之故，冀耸尊听，不惜违心而弄舌”。

    事实是，大唐有太多诗人不得不违心地逢迎上位者，连风清云淡的李白也不能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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