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现最好的“我”（10）

    尤其以理养人，“我”为寻找理而绞尽脑汁，为推销理而费尽心机，夜以继日，而且一副孙子模样，恭奉别人永远了不起，艺术艺术再艺术，耐烦耐烦再耐烦。这是对自己怎样的征服，“我”不都快神经衰弱了吗？

    征服别人必先征服自己，征服自己自然征服别人，注目礼争夺战是征服别人与征服自己的对立统一。怪乎哉？不怪也！原本，注目礼人就是同时围绕“我”和别人转的人性太极。那为什么还要借助于征服别人呢？要是直接自己征服自己，不就不需要折腾注目礼争夺战了吗？

    问得好！中华哲学为征服自己发展出两大体系，一个是道家的体系，就自己征服自己；一个是儒家的体系，借别人征服自己。实际修行中，儒道相济或是比较好的选择。诚如《菜根谭》所云：“把握未定，宜绝迹尘嚣，使此心不见可欲而不乱，以澄吾静体；操持既坚，又当混迹风尘，使此心见可欲亦不乱，以养吾圆机。”

    什么是就自己征服自己呢？选择一个偏僻的地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端坐着，内调精气神：气沉丹田，安炉置鼎，采药归壶，降龙伏虎，龟蛇盘结，三花聚顶，合和四象，玉液炼形，五气朝元，河车搬运，脑后鹫鸣，长养圣胎，打破虚空……这就是道家就自己征服自己的体系，俗称“内丹功”。

    儒家奉行“极高明而道中庸”，提倡在与人交往中征服自己，通过为人处世来修正身心，实质上是借别人征服自己。相比于道家而言，儒家的功夫算生活化的内丹功。这得到了大道的首肯，元末明初的道家宗师张三丰就表示：道家所要讲的，也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怎么就是异端呢？一个人如能修正身心，精气神自然凝聚体内，道与儒不是二。

    哪一个更好呢？不存在谁好谁不好的问题，儒家更适合低端的“我”，刚步入社会，没有注目礼，万万不可以，比如楚霸王项羽那样的人；道家更适合高端的“我”，已在社会上混过，虽需要别人注目致礼，但已不比初来乍到者的炽烈，比如五柳先生陶渊明那样的人。

    就绝大多数人而言，儒家的生活化内丹功更现实一些，这可能正是儒家在中华历史上长期居庙堂之高的重要原因。毕竟陶渊明那样的人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权力意志坚强不屈的。为人类文化或社会制度计，应该从绝大多数人出发，而不是从凤毛麟角出发。一句话，还是让“我”参加注目礼争夺战吧！

    什么才是真“我”的气象

    一个征服自己的人是什么样呢？这当然是个重要问题，而且可说极其重要。由于篇幅所限，本书不详细阐述。

    大而言之，神闲气定，中正仁和，归于平静，这就是征服自己的人。曾国藩当年执弟子礼拜谒理学名臣唐鉴，大论一番学问之道后，获赠八个字：“整齐严肃，主一无适。”什么意思呢？论起来十分玄妙，但诙谐着说就是：有道之士，里面什么也没有，外面什么也没有。

    人通常被分为四种：有脾气，没本事；没脾气，没本事；有脾气，有本事；没脾气，有本事。从内在修养上说，征服自己的人就是“没脾气，有本事”的人。从外相上讲，《礼记?玉藻篇》曾提出“君子之容舒迟”，简单地说，就是气象特放松又特沉着的那种。

    北宋有一对理学家兄弟，哥哥程颢，弟弟程颐。程颢或许算是个征服自己的人，一个叫刘安礼的门人表示，先生“终日怡悦”，他跟随先生三十年，从没有见过先生动过气或发过怒，“未见其忿厉之容”。可想而知，程颢有本事，没脾气，胸怀博大，坦诚谦和，温柔圆润，一脸微笑，春风化雨，永远也不生气，他尊重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尊重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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