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拳头让“我”无人注目（3）

    如果大打出手把别人打死了，别人的眼睛从此向阎罗王注目致礼，根本不理睬“我”，即便别人死不瞑目，也只剩余光瞟着，“我”何注目礼之有！说白了，即便大打出手，也不能把别人一下子打死。因为别人乃注目礼出品人，对“我”的注目致礼来自且只来自于别人。所以，万万不能把别人往死里打，这是注目礼争夺战第一条最最基本的原则，“我”必须严格遵守！

    严重的问题还在于，如果大打出手把别人打死了，“我”是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而且成了当务之急！没有别人的注目礼，即便“我”还活着，意义何在？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这也得以别人活着为前提，如果别人一命呜呼，根本不再有注目礼的玩意儿，“我”赖什么赖！

    以上都是可能的情况。另一方面，“我”也没胆量动不动大打出手。道理很简单，“我”是“我”，别人也不是孙子，也是“我”，既然“我”对别人大打出手，别人不也可以对“我”大打出手吗？难道别人就没有手不成！毫无疑问，当“我”准备对别人大打出手时，死亡的阴影就已经笼罩“我”。“我”当然是恐惧死亡的，人之常情嘛！鲁迅先生说得好：“一个活人，当然是总想活下去的，就是真正老牌的奴隶，也还在打熬着要活下去。”

    河北巨贪李真得知被判死刑后，极其恐惧，曾在记者面前放声大哭：“后悔死了！”“我宁愿下半生到煤窑做苦力，也不想死。”“我并不想死呀！”并讲到自己目睹过的死刑场面：一个“黑恶”头目，被绑押刑场时，头挺得笔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法警枪响后，没想到子弹只掀开脑壳，还没死，往回一看，几乎是撕心裂肺地迸出一句：“饶我一命吧！”

    退一万步讲，即便冒着死亡危险，把别人打倒在地，别人就一定向“我”注目致礼吗？别人正趴在地上哼哼叽叽，好汉不吃眼前亏，怎么会不竖起大拇指呢？问题在于：这不过是虚与委蛇，而非真正的注目礼。孟夫子早就提醒过：“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我”以力服别人，别人力量暂不如“我”，遂虚情假意向“我”注目致欺骗礼，目的是留住小命一条，“我”奈其何！

    更严重的问题还在于，以力服别人，注目礼不仅虚与委蛇，而且还充满复仇的火焰。别人从地上哼哼叽叽爬起后，卧薪尝胆，有朝一日把“我”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我”奈其何！甭说二话没得说，一话也没得说，因为这不过是别人以“我”之道还治“我”之身，谁叫“我”当初以力服人呢！

    最令“我”伤心欲绝的是，尽管趴在地上哼哼叽叽的“我”可以煮熟的鸭子还嘴硬，就是不向别人注目致礼。可别人也踌躇满志，因为这是别人在报仇雪恨，“我”的注目礼事实上已不注而注，而且是倾“睛”而尽。

    “笑在最后，笑得最好。”实在讲，注目礼争夺战中，如果“我”硬要以力服人，与其先下手为强，第一次打倒别人，不如留个后手，第二次打倒别人，报仇雪恨之注目礼比旗开得胜之注目礼的质量好得多。

    当然也可能，暴力与暴力互相抵消，“我”和别人在擂台上同归于尽，留下两具闭上眼睛的僵尸。谁是赢者呢？阎罗王也！“我”和别人都正在向阎罗王注目致礼，阎罗王眯着小眼，笑道：你们俩来得正及时，小鬼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甩甩胳膊伸伸腿了。来鬼啦，这两个新来的家伙，不懂得活着的美好，你们给拉下去练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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