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为什么老想着“我”（5）

    自利可怕吗？一点儿也不可怕，恰恰相反，正因为人性自利，才可以把握住人，进而驾驭住人，这不正是社会秩序的基础吗？设若人一个个都高深莫测，山里海里，云里雾里，根本把握不到运动轨迹，更看不到有什么圆心，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话说至此，想起“远华走私案”的主犯赖昌星。撇开政治、法律和道德而言，赖昌星之所以能把“事业”搞得那么大——事后拍卖非法所得，厦门市财政收入过亿——的确也因为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最集中体现在赖昌星所说的一句“明心见性”的话：“不怕领导干部讲原则，只怕领导干部没爱好。”红尘滚滚，举目四顾，谁会没爱好呢？有“我”的人都有爱好，是“我”的人必有爱好！正是紧紧把握各色人等的“爱好”，赖昌星最后把一些领导干部控制于麾下，为其所用。

    事实上，如果人一个个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没目标，没爱好，没圆心，运动毫无规律，社会根本不可能形成秩序，只能是茫茫一片混沌。情形就好比广场上有一大批车在开着，但每辆车都不知道开往何处，胡碰乱撞，结果当然就是广场上留下一大堆废铁。

    “非我”如何祸国殃民

    就像圆心是形成圆运动的关键，“我”是形成社会秩序的基点。要是人类社会突然冒出一个或几个不讲“我”或没有“我”的人，社会正常秩序就可能受到干扰。有一则外国寓言，非常有意思，特借花献佛：

    从前有个国家，人人都是贼。

    一到傍晚，他们手持万能钥匙，提着遮光灯笼出门，到邻居家行窃。破晓时分，他们提着偷来的东西回家，总能发现自家也失窃了。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居住在一起。没有不幸的人，因为每个人都从别人那里偷东西，别人又从其他人那里偷，依次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去第一个窃贼家行窃。该国贸易也就不可避免的是买方和卖方的双向欺骗。政府是个向臣民行窃的犯罪机构，而臣民也仅对欺骗政府感兴趣。日子倒也平静，无所谓富人和穷人。

    有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总之是有个诚实的人到了该地定居。夜幕降临，他没有提灯笼出门，而是待在家里抽烟读小说。

    贼来了，见灯亮着，就没进去。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感到有必要向他挑明一下，纵使他想什么都不做地过日子，可他没理由妨碍别人做事。他天天晚上待在家里，就意味着有一户人家第二天没了口粮。

    诚实人感到他无力反抗这样的逻辑。从此，他也像他们一样，晚上出门，次日早晨回家，但他不行窃。他走到远处的桥上，看河水从桥下流过。每次回家，他都会发现家里失窃了。

    不到一星期，诚实人就发现自己已一文不名了：家徒四壁，没任何东西可吃。但这还算不了什么，只是他自己的事。问题是他的行为使其他人感到很不安，因为他让别人偷走了他的一切，却不从别人那儿偷任何东西，这样总有人在黎明回家后发现家里没被偷过——那本该由诚实人进去行窃的。

    不久以后，那些没被偷过的人家就发现他们比别人富了，就不想再行窃了。更糟的是，那些跑到诚实人家去行窃的人，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因此他们就变穷了。

    同时，富起来的那些人和诚实人一样，养成了晚上去桥上的习惯，他们也看河水从桥下流过。这样，事态更加混乱，因为这意味着更多的人在变富，也有更多的人在变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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