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美德读本 第十六章（2）

    叙利亚听了，又把刚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在心里反复地说：“千万不要说出来，还是隐瞒到底吧，我要继续替父亲抄写，一定要帮父亲挣钱。至于让父亲伤心的地方，我还是从另一方面来补偿吧！学校里的功课也并不是非要用功才可及格，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助父亲养活全家，替父亲分担一些家庭重任，让他不要那么操劳。是的，我应该这么做。”

    又过了两个月，叙利亚夜里继续工作，白天疲劳不堪，父亲则是一看见他就动怒。最让人难过的是，父亲对叙利亚越来越冷淡，他认为儿子已经没有希望了，所以很少和他说话，渐渐疏远，甚至不愿看见他。叙利亚看见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心痛得不得了。每当他看见父亲的背影，几乎要从背后跪下赔罪。

    心情沮丧再加上身体疲劳，使叙利亚愈加衰弱，脸色愈加苍白，学业也愈发荒废了。叙利亚自己也知道必须要停止做夜工，每到就寝的时候，他总是对自己说：“从今天起，不再在半夜爬起来了。”可是，一到了12点，当初的决心又在瞬间崩溃，仿佛睡着不起来，就是逃避自己的义务，或是偷用了家里的钱，于是咬着牙，硬挺着从床上爬起来。他认为父亲总有一天会看见他趴在桌上写作，或者在数条的时候，偶然发现儿子的作为，到那时，不用自己讲明，父亲自然会明白一切。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仍继续夜夜工作。

    有一天晚餐的时候，母亲觉得叙利亚的脸色比平常更糟糕了，于是说：“叙利亚，你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又对丈夫道，“叙利亚不知怎么了。你看看他脸色青得……叙利亚，你怎么啦？”说时，带着一脸的忧愁。

    父亲的眼睛朝叙利亚瞟了一眼，说：“即使有病也是自作自受，以前用功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

    “你怎么这么说，也许他真的生病了。”

    父亲听母亲这样说，便回答：“我早就放弃他了。”

    叙利亚听了心如刀割。父亲竟然对他绝望了！以前他只要咳嗽一声就会让父亲忧虑得不得了，现在，父亲确实不爱他了，父亲眼中已没有他这个人了。“啊！父亲！没有你的爱，我是不能生活下去的。请你不要这样说，我……还是说出来吧，我不想再欺瞒你了。只要你还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像从前那样奋发努力。啊！这次真的下定决心，不再在半夜里起来工作了。”

    叙利亚这次的决心还是没有奏效。不知为什么，每到那个时间，就有一种习惯的力量向他袭来，所以他还是起床了。叙利亚起床以后，就决定往他几个月来工作的地方走去，做最后的道别。

    他进去把灯点着，见到桌上的空白纸条，觉得从此不写有些难过，就情不自禁地拿起笔又开始工作。忽然，他的手不小心动了一下，把一本书碰到地上。刹时，浑身的血液突然集中到了心脏：如果父亲醒了该怎么办？这原本不算什么坏事，发现了也不要紧，本来早晚也是要告诉他的。但是，如果父亲现在醒了，走了出来，看见我在这里替他书写，那父亲会多么吃惊啊！如果被父亲发觉了这一切，想到这几个月来他对我的恶劣态度，父亲该是怎样的懊悔、惭愧啊！此时的叙利亚颤抖不安，他侧着耳朵，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幸好并没什么声响，全家人都睡得很沉，这才放下心，重新工作。此时，门外传来警察的皮靴声，还有渐渐远去的马蹄车轮声。过了一会儿，又有货车急驶而过。自此以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那犬吠声不时传入耳中。叙利亚握着笔正写得入神，他没有发现，其实这时父亲早已站在他的背后了。书本落地的声音把父亲惊醒，货车通过时的声音，又把父亲开门的声音掩盖了。

    现在，父亲已走进书房，他那已长出白发的头，此刻就俯在叙利亚的头上，他对从前的一切恍然大悟，胸中充满了无限的懊悔和慈爱，他像被钉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忽然，叙利亚觉得有人用颤抖的双手抱住了他的头，不觉“呀”地大叫了一声。接着，就听见父亲的啜泣声，急忙叫着说：“父亲，原谅我，请原谅我。”

    父亲强忍住泪水，低下头吻儿子的脸：“应该是你要原谅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我真对不起你，快起来。”说着，抱着儿子来到母亲床前，将儿子交到母亲的臂腕上，说：“快吻吻这可爱的孩子。真是可怜，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睡过安稳的觉了，是他在为一家人工作，我不但不知道，还那样严厉地责骂他。”

    母亲抱住儿子，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亲爱的，快去睡吧！”又向父亲说，“你陪着他过去吧！”

    父亲从母亲的怀里抱起叙利亚，带他到卧室，将他放在床上，让他躺下，又替他垫好枕头，盖上棉被。

    叙利亚对父亲说：“父亲，谢谢您，您快去睡吧，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快回房间睡吧。”

    但父亲仍然趴在床旁，将儿子的手拉起来说：“睡吧，好好地睡吧，可爱的孩子。”

    叙利亚因为疲劳过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几个月来，只有今天他才能好好地睡一觉，并且还做了一个美梦。早晨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半空了，叙利亚忽然发现父亲白发苍苍的头正靠在自己的床边。他将额头贴近儿子的胸部，正沉沉地睡着。

    （亚米契斯）

    费鲁乔的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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