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脸色卡白如纸，正阴测测地盯着他。

    男人眉间有一道半指长的殷红伤痕，像是被利器刺穿的痕迹，伤口很深，皮肉向外翻卷着，隐隐能看到白骨。

    两道暗红的血迹顺着鼻梁留下，印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瘆人。

    一股阴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打下，身边的温度霎时就冷了下来。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探向他的额间，手掌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森森的白骨。

    路透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僵在那，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千疮百孔的手摁在了自己天灵盖上……

    一道刺眼的白光撕扯着他的双眼。

    路透眯着眼睛，从眼缝里看到有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身边走动，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入侵着他的鼻腔。

    这是医院，应该是医院。

    “09号，已完成注射。”

    他感觉到眼皮被冰冷的器具掀开，向上拉扯到最大，白森森的光线直直射入他的眼中，刺得他眼睛发疼。

    “生命迹象正常。”

    “没有明显的排斥反应。”

    自己像是在被禁锢在一张床上，手脚都被死死的束缚住了，根本不能动弹分毫。

    他感觉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疼得他牙根直颤。

    什么注射，什么排斥反应，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艾博士到了。”

    周围的白大褂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整齐地分列在两旁，恭恭敬敬的看着他的后方。

    他试图仰头看过去，然而额头上传来生硬的束缚感，耳朵两侧应该被什么器具给压住了，动弹不得。

    脑后传来开门声，还有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哑着喉咙说：“很好，真是太棒了！真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品！”

    他转动着眼珠，对上了一双灰白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污浊的眼球！

    那双眼睛跟螃蟹一样，一左一右的朝着两边看着，厚重的眼皮耷拉在两侧，眼部的皱纹在脸上挤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男人凑近了他，在他的耳旁重重吸了一口气，用嘶哑的嗓音说：“你简直是太棒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棒的！你一定能帮我完成我的作品！”

    “啊，啊啊……”他张开嘴试图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只能发出沙哑的叫声。

    他的喉咙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这些人到底要对他做什么，为什么绑他来当试验品？！

    男人听到他叫了，突然莫名的兴奋起来，狂热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嘴里哇哇大叫道：“你们瞧，他还能说话！再加，再加大计量！”

    周围的白大褂依照着这个艾博士的话行动了起来，耳旁一阵杂乱的躁动声。

    艾博士瞪着他又看了一会，不耐烦的大声嚷嚷起来：“快，快点！你们这些蠢猪！动作快点！”

    不要！

    这些人还想对他做什么！

    他们究竟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

    “你，放下，我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到艾博士从一个医生手中抢过一支两指粗的大针管，对着他上下比划着，嘴里嘟嘟囔囔的问了一句：“扎针应该扎哪里？”

    被他抢走针管的医生说：“一般来说，最好是通过静脉注射，这样有益于……”

    “不，我偏不！”艾博士咧开嘴角，转着圈儿打量着他，突然扯出了个诡异的笑容，“多好看的眼睛呐，不像我，生来眼睛就是这样……哈哈，对，眼睛，扎眼睛！这个好！”

    艾博士怪叫了一声，反手握住针管，对准他的眼睛狠狠戳来！

    路透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狂骂：这简直是个疯子！

    他拼命地扭着头想要挣扎，眼珠子在眼眶里乱窜。

    可是他的脑袋被死死地禁锢住，眼皮被冰冷的器具扯到最开，粗长的针尖闪动着寒光，对准了他的眼球刺来。

    艾博士怪笑着，将针管准确地扎进了他的眼眶里。

    针尖刺入那一刻，他简直要窒息了。

    血水喷涌而出。

    然而艾博士见到了血，双眼爆出了无数道细长的血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病态。

    艾博士将针管从他眼眶里拔出，又扎了进来，一下一下地扎着，撕裂的疼痛狠狠撞击着他的大脑，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对他，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路透嘶吼着，咆哮着，挣扎着，剧烈的疼痛吞噬了他的理智，嘶咬着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清晰地听到了骨骼崩裂的响声，大口大口的脓血从脖腔里喷涌而出，溅得遍地都是……

    “09号失控，09号失控！”

    “警卫，快叫警卫！”

    “快去启动强制中断程序！”

    “不！不许去！他成功了，他成功融合了……啊！”

    耳边传来男人的嘶吼声，惨叫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就在他几欲崩溃之际，脸上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

    包裹着他周身的寒冷，如潮水般褪去，浑身的血液仿佛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路透大叫一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还是那个漆黑的山洞，手电倒扣在了地上，发着微弱的光。

    根本没有什么白大褂，也没有什么针管，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噩梦一样。

    他头一回觉得黑暗能让他这么安心。

    路透额上全是涔涔的冷汗，脑袋上像是从水里钻出来一样，湿哒哒的向下坠着汗珠。

    刚才真的只是噩梦？

    不，这一幕的感觉太过真实，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那个被称为艾博士的疯子究竟在做什么实验，还是拿活人当试验品……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脸色惨白的男子，不，应该说是男鬼，他去哪里了？

    还有，这洞里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刚才汤元不是还瘫在角落里瞎叫唤么，怎么现在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没气儿了？

    路透不放心，捡起手电对着汤元的方向一照——

    那个男鬼居然趴在汤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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