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汪曾祺先生赠字（3）

    如此认真地介绍别人的作品，可见华老的君子之风，我听得满脸通红，为华老的风度而感佩不已。

    当然，华老的作品也有可传世的经典，比如《永不走路，永不摔跤》、《死猪不怕开水烫》等等。他还出版有《华君武漫画选》、《华君武漫画》和《我怎样想和怎样画漫画》，甚至他还创作了动画电影脚本《骄傲的将军》、《黄金梦》。这两部动画片，曾是我儿子少年时代的启蒙读物，我曾经陪着孩子看过《骄傲的将军》。

    我是个漫画的门外汉，但是却又十分喜爱漫画，于是我就询问他是如何创作漫画的。老先生并不以我不懂漫画而轻慢我，而是认真地告诉我他画漫画的心得：“我早年在杭州浙江省立第一中学就读，后来转到上海大同大学高中部，在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发表漫画作品了，这主要源于我对漫画的喜爱。抗日战争爆发后，我到了延安，在鲁迅艺术文学院任研究员。这个时期我的政治时事漫画，都是富有战斗性的，可以说，在革命战争中发挥了很大的宣传鼓动作用，主席还接见过我。解放以后，我主要以讽刺漫画为主，用辛辣的漫画语言，讽刺了社会上种种丑陋、落后现象。”

    “不过这是漫画的内容，像我，如果想学习画漫画，如何下手呢？”我仗着自己年轻少知，在老人面前，也就口无遮拦。

    老人仰头略一思索：“漫画最讲究的是三方面，构思巧妙，入木三分，富有幽默感。这三方面，缺一不可。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幅作品，要是没有精妙的构思，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别人能想到的，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当然也就没有吸引力了。漫画是要有讽刺性的，但讽刺，也要讲究艺术性，更要讲究入木三分，把握事件和人物的内在部分，这样才能画到骨子里。最后，漫画更是让人笑的，所以要有幽默感。幽默不是骂街，不是滑稽，不是低俗，而是能引起人会心一笑，却又能回味的东西。”

    我点头表示赞同，并说：“对我而言，这还是太过高深。”

    老人哈哈笑了，仰躺在宽大的椅子里。他穿着松驰的白色无袖汗衫，我想以这样的形象走在大街上，恐怕没几个人能认出这位就是漫画大师吧。

    “不，在这一片认识我的人还挺多，我晚饭后经常外出散步，大家见我都打招呼，只不过熟人们都没有在大街上找我签名的。”华老说。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赶紧拿出我的名人题签本，请他题字。这是一本宣纸册页，上面已经有不少名人题了字。华老接过去，翻看一遍，然后起身到里屋用毛笔题写。一会他出来，一幅联语已经写就：“知难而进争取新的胜利，居安思危勿忘敌对势力。”

    我嘟囔了一句：“现在是和平时期了，还会有敌对势力吗？”

    华老指着册页：“我写这句话，当然是有所指的，别看现在是和平时期，可是，国外难道没有敌对势力了吗？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跟我们争夺下一代，现在主要是在思想、意识形态上的争夺。不可不深思啊！”

    走出绿阴满院的华家，回望这所普通的民居，我在想，这里居住着一位漫画界的元老，一位时代风云的见证者，一位思想深刻的老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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