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闺阁之外有洞天——女人堆里的男人们（1）

    素日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义侠之名。

    ——贾芸（第二十四回）

    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柳湘莲（第六十六回）

    不因俊俏难为友，正为风流始读书。

    ——第七回

    1. 贾芸之冤终得雪

    在高鹗的续写中，贾芸成了倒卖巧姐的“奸兄”。在巧姐的章节里已经说过，这是一场冤案。那么，贾芸为什么不应该成为“奸兄”？在贾府衰亡之后，他又将有何作为呢？我们还是从贾芸所处的社会地位说起。

    在浩如烟海的贾府寄生族中，“廊下的二爷”贾芸不过是沧海一粟。第二十四回，贾芸舅舅卜世仁数落他“哪里有正紧事，不过赊了去又是胡闹”，看来贾芸似乎也没有什么产业收入，不过是承继父亲的“一亩地两间房子”艰难过活。

    鉴于这样的经济状况，贾芸迫切地需要在贾府谋取差事，获得“就业岗位”。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贾芸在第二十三回便进府“活动”。但是，对荣国府内部管理机制不甚了解的贾芸没有找对人。从贾琏与王熙凤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贾芸先后两三次来找贾琏，“要个事情管管”，是否送礼我们不得而知。贾琏虽然也准备给他安排差事，但扭不过王熙凤。原来，“待业青年”贾芹的母亲周氏直接来找了王熙凤，王熙凤“因见他不大拿班作势的，便依允了”。在这一次“就业岗位”的竞争中，贾芸由于没有找对门路，输给了贾芹。

    贾芸吸取了教训，知道得找王熙凤才能办成事，但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可要送礼，自己也得有银子啊。迫不得已的贾芸只好去找开香料铺的舅舅赊点香料，作为觐见王熙凤的见面礼。“穷在闹市无人问”，舅舅卜世仁不仅不借，还冷言冷语地将贾芸挤兑了一通。最后，邻居倪二慷慨解囊，帮贾芸度过了难关，贾芸这才谋得一份差事。

    从贾芸的这一段经历看，他作为寄生在贾府周围的“弱势群体”，不仅面临着经济上的困难，还要饱受悭吝舅舅、舅妈的奚落。如果贾芸跟贾芹是一丘之貉，或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在贾芸借钱遭拒，又巧遇倪二仗义施财的这一段情节中，脂砚斋的评语却将我们对贾芸的认识带到了另外一个方向。这段情节并不算长，但脂评却一点也不见少，我们先来梳理一下：

    ①贾芸向卜世仁赊香料，说尽了好话。脂评写道：“芸哥亦善谈，井井有理。”

    ②卜世仁数落贾芸，让他走走关系，去贾府“弄个事儿管管”。脂评写道：“可怜可叹！余竟为之一哭。”

    ③贾芸听不了舅舅的挤兑，“起身告辞”。脂评写道：“有志气，有果断。”

    ④卜世仁假意留饭，贾芸“说了几个不用费事，去的无影无踪了”。脂评写道：“有知识有果断人自是不问。”

    ⑤贾芸出门遇到倪二，倪二称呼他“贾二爷”。脂评写道：“如此称呼，可知芸哥素日行止，是‘金盆虽破分两在’也。”

    在这些评论中，脂砚斋为什么会对这个弱势群体大加赞誉，还认为他是“金盆虽破分两在”呢？不仅如此，脂砚斋甚至还“为之一哭”。如果贾芸与贾芹是一路货色，脂砚斋恐怕就是骂声代替哭声了。

    贾芸回到家中后，怕母亲生气，没有说起被舅舅拒绝和挤兑的事。这里有一条极为重要的脂评：“孝子可敬。此人后来荣府事败，必有一番作为。”也正是这句脂评，让我们进一步坚定了为贾芸平反昭雪的决心。

    那么，贾府衰亡后，贾芸会有什么样的“一番作为”呢？从前八十回来判断，可能是两个情节，一是帮助宝玉，二是搭救巧姐。

    先说宝玉。

    贾芸虽然年纪比宝玉大，但按辈份来说，却是宝玉的侄子。两人相遇在第二十四回，宝玉见此人“俊容长脸，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岁，生得着实斯文清秀，到也十分面善”。经贾琏的提醒，知道是廊下的贾芸后，宝玉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你到比先越发出条了。”人家贾芸可比你大好几岁呢！更奇怪的话还在后面，宝玉突然说贾芸“到像我的儿子”。贾琏一听就乐了，这哪跟哪啊！不过，“伶俐乖觉”的贾芸非常擅于抓住机会，凭借宝玉很不像样的一句玩笑话，就真的拜宝玉为父了。此时的贾芸还没有谋得差事，他作为寄生于贾府的“弱势群体”，对贾府中的少爷是敬畏有加的。生活的艰辛，往往磨灭着人的尊严。难怪脂砚斋要感慨：“虽是随机而应，伶俐人之语，余却伤心。”

    与宝玉搭上线，让贾芸兴奋不已。宝玉随意甩出来一句客套话：“明儿你在书房里来，和你说天话儿，我带你园里玩耍去”。宝玉应景随心之语，贾芸却当了真。第二天，如约而至的贾芸没有找到宝玉，却见到了小丫头红玉，一段情缘从此而生。

    宝玉对女子说的话一般记得比较清楚，可对贾芸说的话却立马就忘。因此，贾芸两次进府都扑了空。但是，贾芸并不因为宝玉爽约而心生芥蒂。在第二十六回，在宝玉中魔休养期间，贾芸“带着家下小厮坐更看守，昼夜在这里”。康复后的宝玉想起了贾芸这个刚认的“儿子”，贾芸在丫头坠儿的带领下进入了怡红院。对于这次短暂的会面，脂砚斋评道：“怡红院见贾芸，宝玉心内似有如无，贾芸眼中应接不暇。”</p>

    <b>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狠男人网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狠男人小说网(www.41n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