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野百合也有春天——不甘寂寞的丫头们（8）

    ③第六十三回，袭人在花令中抽到桃花，诗句写道：“桃红又是一年春”，暗示袭人出嫁。

    袭人嫁给蒋玉菡，最直接的证据还在于第二十回的一条脂评：

    “茜香罗、红麝串写于一回。盖琪官虽系优人，后回与袭人‘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者，非泛泛之文也。”

    一心想成为“侍妾”的袭人，费尽了心机，最终却遭到宝玉的猜忌，自己也身嫁蒋玉菡，“侍妾”的期望最终化成了泡影。

    “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场声势浩大、旷日持久的“怡红院大混战”，哪有胜者可言！

    2. 弱将手下有强兵

    在迎春的章节中，我们已经见识了丫头绣橘的厉害。实际上，懦弱的迎春手下还有一员猛将——贴身丫头司棋。

    由于主子迎春本性懦弱，不喜欢抛头露面，在大观园里算得上是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因此，司棋出场的机会也不是太多。不过，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来形容司棋再合适不过了。在前六十回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司棋，突然从第六十一回开始成为荣国府的“风云人物”。曹雪芹只通过“武斗”、“偷情”两个场面，就向我们塑造了一个敢做敢为的烈妇。

    先说“武斗”，也就是司棋“武装攻占”厨房。

    每一场风波都是必然性与偶然性综合的结果，司棋主导的“厨房风波”也概莫能外。

    从必然性方面来说，贾府内部的矛盾一直暗流涌动。这种矛盾有一个总根源，就是随着经济濒临破产，“就业供需关系”严重失衡。

    作为名门望族，依附贾府生存的人很多，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①宗亲。比如第十回提到的贾璜夫妻二人“守着些小的产业，又时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请安，又会奉承凤姐儿并尤氏，所以凤姐儿、尤氏也时常资助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还有贾代儒、贾芸、贾芹等人。

    ②奴仆的家人和亲戚。比如小丫头春燕的母亲何妈、小厮茗烟的母亲叶妈等等。

    这些人靠什么生活呢？第一，自己有一些小产业，开个铺子、摆个地摊，但是收入微薄。第二，逢年过节领取贾府发放的救济金，比如第五十三回贾珍就发放过。第三，在贾府里谋得差事。前两项收入要么过于微薄，难以支撑日常的开支，要么不确定性比较大，只有第三项才能稳定地获取相对丰厚的收益。

    因此，依附贾府生存的人都把目光盯上了贾府里的差事。差事就相当于“就业岗位”，分为“长工”和“短工”。列入贾府正式奴仆编制的就属于“长工”，即签定了“无固定期限合同”的“正式员工”，收入稳定而丰厚，比如茗烟、袭人等人。这些“编制”内的仆人不仅自己衣食无忧，还时常接济家里。第五十九回春燕就说起，自己被挑进园子，分在怡红院以后，家中不仅省了她一人的费用，“每月还有四五百钱的余利”。

    但是，贾府的“编制”是相对固定的，不能无限制地扩编。不过，也有因某件差事需要临时安排人手，这些人虽然不签定“劳动合同”，但会就相应的差事签定“服务协议”，这就是属于“劳务派遣”性质的“短工”。在“长工”编制有限的情况下，“短工”的名额也就成为依附贾府生存的人们争夺的焦点。贾府一旦有什么差事，嗅觉灵敏的人会立即进府活动，承揽事务并从中谋利。比如贾苹监工、贾蔷下江南采办、贾芸种树、贾芹管理小和尚道士等等。

    由于人口自然增长率远远高于经济发展速度，有就业需求的人始终远远多于贾府所能提供的就业岗位，因此，“以工代赈”、千方百计地创造“就业机会”，是贾府各届领导层的重要执政方针。在“王熙凤时代”，修造大观园就是一次大规模的“民心工程”。贾蔷、贾芸、贾芹等人都获得了长期或者临时的“就业机会”，从中获取了不小的收益。在“探春新政”时期，通过大观园的承包责任制，老祝妈、老田妈、老叶妈等人也得到了借以谋生的差事。但是，到了“王夫人复辟时代”，荣国府的经济状况不断恶化，日常的开支都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已经无力开展这样大规模的“民心工程”了。因此，下人们失去了大部分的生活来源，便将目光盯上了现有岗位，时时寻找着合适的机会，意图取而代之。经济利益，便是暗中推动矛盾斗争的黑手。

    再来说“厨房风波”的偶然性。从第五十八回开始，贾母、王夫人等主要领导人进宫“撞尸”，王熙凤“挺床”。荣国府上下的各项日常事务，由探春、李纨、宝钗组成的“临时内阁”全权处理。但是，宝钗“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李纨是“尚德不尚才”的“大菩萨”，探春要应付大小事，还要集中精力推进改革。这样一来，荣国府的最基层就出现了“天高皇帝远”的权力盲区，荣国府里的“赌场”就是证明，这也为司棋等人趁乱谋利提供了难得的机会。

    大观园的厨房是在第五十二回根据王熙凤的提议设立的，可以算得上是“王熙凤时代”的产物。当时，柳家媳妇通过“活动”，谋得了这份差事。柳家媳妇的“上岗”，让另一个人感到非常不爽，她就是司棋的婶子秦显媳妇。尽管秦显媳妇目前在“园里南角子上夜”，也算是有职事的，但厨房主事这样的肥差诱惑力太大。还有一种可能，当初安排厨房主事的人选，秦显媳妇很可能是由于“活动”不到位而落选，对此，秦显媳妇一直怀恨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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