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代中国人怎样读书（2）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在垃圾堆里找出真正的书来，这也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小时候基本没有垃圾书，基本每一本书都开卷有益。但是书不多，得想办法跟别人去借书，借的书都基本是好书。所以这个书有一个由少到多，由精英到大众的疏散过程。今天的书很多，不能否定地说这是坏事，这个数量大了，从里边能找到的好书必然也就多了。但是我们要清楚，整个的书市场是注水的市场，就像我们今天吃的大多数都是注水肉，而且那些猪吃的饲料还全是抗生素，跟时代的根本没法比。假如今天还有时代的猪肉卖，那得卖五百块一斤，你一个月还是只能买几斤。所以社会有时候没有进步，但是有一种虚假的进步，它把你的眼睛蒙住了，让你觉得越来越幸福，其实不是这样的。人类的道路是曲折的，不是一个时代一定比上一个时代好，有的方面可能比上一个时代好，另外一个方面可能要付出代价，出现倒退。

    今天我感叹孩子们用那么多的时间去读书，读的其实都不是书啊。我确实很心痛，就像高尔基自传中写的，他在书店打工的时候看到穷人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圣经》和赞美诗，希望提高自己的生活。他心里非常痛苦，这些穷人都是被老板骗的，其实那些书根本没用。我的心情有时候就像高尔基一样，但是没办法，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大家都知道，就像我们今天吃的肉未必比以前多一样，我们生活中的多数东西都是替代品。书和电视节目也都是替代品。真人演的才叫节目，你一年看几场话剧、音乐会、京剧和芭蕾舞？你要是用这个数字衡量，就知道我们国家其实现在不是繁荣，而是一片荒漠！我们大多数人活在一种替代性的虚拟生活中。很多同学玩电子游戏，家长和老师其实都反对，但是没有把道理讲清楚，没说它不好在哪儿。有些人说它耽误学习，但是我觉得假如这个东西要是有价值的话，还是值得的啊，关键是它本身没有价值。玩电子游戏之后，你本身更不会打仗，出门照样能被人揍一顿。所以我们现在都被一些虚拟的东西给蒙蔽住了，导致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越来越无能。别看我现在是大学教授，三五个小伙子打不过我的，所以在北大、清华这些大学校园我可以横着逛，多数人不知道我是教授。新同学有时候觉得我是学校的电工！人要活到这份上，内容是教授，外表是电工。这就是把虚拟和现实分开。

    什么是真正的书

    我们说回“书”。在古代，“书”本来是动词，是“写”的意思。后来把那个动作写出来的东西叫做“书”，动词变成名词。但是还不是现代的“书”，在古代是指“书信”。高中一篇课文——《与妻书》，是一篇催人泪下的动人书信。在古代要是把文章都装订成册，那是得非常非常的经典才值得这么做的，因为古代印刷成本很高，导致“书”其实是高端的文化产品。

    古人说学富五车，形容一个人有学问，拿今天来看是不可能读得完的。但是实际上古代的五车书并不多，那时候“车”是牛车、马车等小车，而且都是一卷卷的竹简。一卷几千字，一车下来也就十万字以内。所以学富五车是可以做到的，一个人十几二十年下苦功夫，五车书就能拿下来了。杜甫有诗：“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古人的一卷不是指现在的一本书，几千个字在古代就是一卷书了，今天我们用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做到读书破万卷。所以从数量上，古人读的书不一定比我们多，但是古人为什么比我们强呢？因为他们读的是精品，不是精品的很快就被淘汰，凡是留下来的都是好东西。到了今天印刷术发达了，但是每印一页书我们可以想象一片树林倒下，如果印出来的书没有价值，你不是造孽么？所以我觉得一定是值得印成书的内容才能去破坏环境，你产生的价值应该大于砍掉的那些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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