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老 第五章（2）

    “表姐夫该心疼了吧。”

    “他才不会心疼呢，别瞧乐乐还小，可花的钱比我还多，他才念小学，他爸就把他送到杭州去了。”

    “乐乐和你一样是秀外惠中，将来肯定要出国留学呢。”

    “我可没那指望，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他。”

    “子曾经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以后也要努力挣钱，可不能让老婆和孩子受冻挨饿。”

    “哼，我可不敢指望你。”高雅娴用冰冷的口气说。

    “乐乐，跟叔叔说再见。”饭后，表姐拉着儿子对我说。

    “乐乐，什么时候再来，叔带你去厂房看那六只电老虎。”

    “表姐，那我们走了，就要上班了。”

    事情总算完了，遇到我，她只有悲叹“既生瑜，何生亮”，

    我可不是浪得虚名，自理工大学创办以来，三次荣获“中文系最佳辩手”称号的仅我一人。

    这天下午，常勇殿带着我在机坑外转悠时，高雅娴打来电话。

    “没干嘛，仍在地下厂房里熟悉机器设备。”

    “想知道我表姐对你的评价吗？”她在岸边投石问路。

    “俺心里有数。刚开始嘛，听俺说是理工大中文系的，她瞧不起俺，以为俺学校挂羊头、卖狗肉，是骗钱的。五分钟后，她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恨自己为什么不晚出生七年。”

    “啊呸！唐博虎，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

    “我看啊，你们学校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你省点力气吧，想当初，田总也怀疑我们理工大学中文系的实力，他要我在一天内就大学男居现象写4000字的分析报告。”

    “那后来呢？”

    “十四页的稿纸，当天晚上趴在床上给他搞定。”

    “我看你是吹牛吧。”

    “什么样的山，我没爬过；什么样的河，我没游过；什么样的桥，我没拆过。哼，没那个金刚钻，我也不敢揽这瓷器活。”

    “哼，难道你就没缺点了吗？

    听得出，她有点气急败坏了，跟我文斗，简直就是自杀嘛。

    “喂，你可不要人身攻击，揭我的底，伤我的自尊。”

    “中午的水煮鱼很好吃，晚上你请我再去吃一次，好不？”

    “你怎么老是叫我请你吃饭啊？”

    “什么是我老叫你请我，你就请过我一次，好吧。”

    “我看，咱们还是早点结婚吧，否则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

    “为什么？”

    “恋爱时，逛的是商场，下的是馆子；结婚后，逛的是菜场，下的是厨房。恋爱时，花的是男朋友的钱，不心疼；结婚后，花的可是自己的钱，心疼啊。”

    “结婚后，花的应该是老公的钱吧？”

    “哼，每月发工资，一进家门，它们就不姓唐，改姓高了。”

    “放心，我一分也不要，全让它跟你姓。”

    “哼，你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和高雅娴的表姐夫喝酒过了五天，我心里仍觉得不踏实。

    其实，我并不是喝了人家一顿酒，就老惦记着还人情的主，

    再说了，那顿酒也就马马虎虎，不咋样。

    高雅娴说我是杞人忧天、神经过敏，

    唉，这丫头片子，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虽然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可我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表姐一脸春风，可她额头上明摆着写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今年虽是暖冬，可山村的夜晚仍是冰冷如窖。

    冰冷的单身宿舍，无以诉说的空寂，百无聊赖的现实，

    每个夜晚都是这么清冷，我们的心也快变成长苔藓的岩石了。

    山里黑灯瞎火，没什么消遣，唯一的娱乐是找几人打扑克，

    周四晚上九点，我和葛天麟即将夺取全面胜利的时候，

    高雅娴给我打来电话，叫我下楼去见她。

    “呵呵，常哥，由你来摘桃子吧。”

    搁下电话，我把牌交给了一旁观战的常勇殿。

    “小唐，你怎能半途而废！”季滇琦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老头子没用了，还是小姑娘的魅力大。”葛天麟说。

    “葛总，一鼓作气，千万别让他们翻盘了。”

    银杏树下，喷泉旁边，高雅娴闷闷不乐地看着夜空。

    “怎么啦？”我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没回家。

    “我们的事，我妈不同意。”

    “你妈怎么会知道啊，你表姐告密啦？”

    “跟她应该没关系。我以前老说这不好、那不好，现在没在家里抱怨了；我以前是不进厨房的，现在，我开始跟我妈学着做红烧鱼了。她是过来人，你说能瞒得了她吗？”

    “她还没见过我，怎么就拒绝给我发签证了呢？”

    “我妈说，要是你这种人靠得住，母猪也能爬上树。”

    “我怎么就靠不住了？” 我不服气地问。

    “你学历高，能力强，迟早会找个更好的。况且，你家在四川，说不定你哪天就丢下我，跑回去了。”

    “你相信你妈的眼光？”

    “嗯，她到底活了几十年，成精了。”

    我像是被人从天堂扔到了地上，直接摔成了植物人。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你妈也阻挡不了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啊。”

    “什么趋势？”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谁得民心，谁才能坐天下。”

    “你怎么就得民心啦？”

    “你不知道，每天上班，有多少人问我同样的一句话，就是我什么时候请他们喝喜酒啊。”

    “那你找别的女孩子，一样可以请他们喝酒呀。”

    “你爸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也没说。”

    “奇怪，我原以为会碰上一个重量级的对手呢。”

    “我爸就希望我早点嫁出去，这样逢年过节还有个傻蛋女婿给他送烟送酒。”

    “哦，那你妈背后，肯定有你爸这座靠山撑腰。”

    “你怎么这么想？”

    “他当然是希望那个傻蛋女婿送高档的烟酒啊。”

    水落石出，眼后的战争形势一片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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