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老 第五章（1）

    那么，我和高雅娴，究竟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呢？

    对处心积虑的移动公司而言，我们都是不折不扣的猎物。

    高雅娴和潘珊璐在生活基地有一个共同的宿舍，

    但她们每天下午都会乘班车返回安吉县城的自己家。

    每天晚上，如果我在打牌，我们就简单地聊几句，

    如果没去打牌，我就会在宿舍里和她煲很长的电话粥。

    “你一回家，你妈是不是就开始吟诗啦？”

    “还念诗呢，她就只会唠叨。”

    “她的唠叨就是诗啊。家有小女早长成，年芳二五守闺中，欲求如意才郎俊，一解心事一解愁。你说你好意思一直在家骗吃骗喝？”

    “啊呸，还‘如意才郎俊’呢，你也不怕羞。”

    “这年头，像我这么好学的人，已经不多见啦。”

    “哼，你是琴棋书画，略知一二；牌九麻将，样样精通。”

    “雅娴，你这刀子嘴真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啊。”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

    “等一下，你先猜猜，我昨晚做了个什么梦？”

    “梦到什么啦？”

    “一个模样跟我差不多的小屁孩问我，老爹，当年是你追老妈，还是老妈追你啊，问得我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哼，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旧社会，女人没有天；新社会，女人半边天；如今这社会，女人霸占着天。这事，你说了算。”

    “恐怕不是梦，是你前女友在问你吧？”

    “瞧你说的，没有的事。”我心里一惊。

    “我一没文凭，二没本事，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没办法啊。”糟了，我这是在自家屋里点了一个炸药包。

    “什么叫没办法？”

    “我那纯粹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呵呵，还说是文学学士呢，瞧你是怎么比喻的。”

    “那你说，咱们以后打算要王八呢，还是要绿豆啊？”

    “去死，谁愿意嫁给你啦。”

    有爱情滋润的日子，快得像在高速公路上逃窜的贼车，

    一眨眼，好像还没做什么，十二月就过了一大半。

    为了支援“北京奥运保障供电工程”的建设，

    易宏道被派往河北张河湾抽水蓄能电站，协助他们搞机电安装。

    这么一来，晚上打牌时，季滇琦就坐了他的位置，

    他不按牌理出牌，藏牌、伏击、长途奔袭、放烟雾弹，

    让我和葛天麟这对黄金搭档吃了不少苦头。

    圣诞节前夕，江南天池滑雪场首先迎来了我们这批客人，

    培训班的学员很快掌握了滑雪技巧，在雪地里驰骋。

    高雅娴也出现在滑雪场，她主要负责前台的接待，

    游辉麓和李磁每次一见到她，就故意起哄，看我俩的笑话。

    “中午一块吃饭吧。”元旦后的一天，高雅娴打来电话。

    “有什么事吗？”

    “我表姐一家过来滑雪，中午请我们一块吃饭。”

    “好啊。”

    “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行，我直接把你表姐夫灌趴下。”

    “谁要你这么做，他还要开车呢。”

    “男人的战争就这样，要不，他怎会服我这个准妹夫？”

    “会喝酒，算什么本事嘛。”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但我就能让他趴下，让他起不来。”

    一见面，我才明白我真正的对手是高雅娴的表姐，

    没办法，开始打算用酒精“速战速决”的计划流产了，

    表姐夫几乎不怎么开口，看得出在家里处于边缘，是弱势群体。

    所谓“母以子贵”，表姐在家大权独揽，搞的是“一言堂”，

    因此，她对自己的美貌与口才从来不曾怀疑，信心十足。

    请我吃饭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刚见面，表姐就对我开始了咄咄逼人的“审问”，

    温柔甜美的笑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有的放矢的发问，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或许让憨厚木纳的表姐夫也感触良多吧。

    “小唐今年才刚毕业？”聊完工作，表姐杀入正题。

    “是啊，现在还是试用期。”

    我心里明白，今天少不了要跟她来一场硬碰硬的厮杀。

    “听说你是办公室秘书，你在哪念的大学呀？”

    “在湖南念的大学。”我一一作答，说出学校名字。

    “理工大学？理工大学还有中文专业吗？”

    “其实每一所理工院校，都不能少了文学专业，纵观人类发展过程，任何一门科学，若离开了人文主义，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一所以理工科为主的大学，会重视文科吗？”

    “这是局外人的偏见。从宏观上讲，无论是蒸汽机、铁路、飞机，还是现在的计算机、基因技术，都是从人入手，为的是解决人的问题。从微观上讲，一所综合性的大学，必须资源互补，文理结合，才能持续发展。”

    “长沙的漂亮女孩很多噢。”表姐的话欲盖弥彰。

    “是呀，但普遍较矮，个矮的都想找个高的，个高的想找更高的，所以北方的男生比较吃香，像我这样的，基本上是无人问津。”

    “呵呵，你是哪里人？”

    “家在四川乐山，四川唐门，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

    “你们家有几个小孩？”

    “就我一个。”我看她呀，就是真人版的燕小六。

    “姓嘛？叫嘛？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燕小六常把这话挂在嘴上。

    “那你爸妈舍得让你一个在外边？”

    “我小时候太淘气了，所以他们特希望我长大后远走高飞。”

    “妈妈，我要喝牛奶。”她儿子来，打破了审问的局面。

    “乐乐，叫你爸爸给你拿。”

    “今天滑雪玩得高兴吗，乐乐？”高雅娴逗他。

    “他爸说如果期末考试进了班上前十名，就带他来滑雪。结果考了第六，他回家就嚷着要我们带他来滑雪。”表姐微笑着说。

    “他可累坏了，在雪场玩了整整三个小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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