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恋人 第四章

    他们继续围在狼烟四起的烤炉旁忙得不亦乐乎，

    一会儿有人大喊：“哎呀，我的豆角烧了！”

    一会儿又有人大叫：“谁动了我的火腿！”

    我坐在柳树下，望着远方翱翔于蓝天的飞鸟，

    天空格外晴朗，从湖面吹来的风更是让人舒心惬意，

    而我就像跟环境不协调的雕塑，糟蹋了这幅美丽的图画。

    “怎么样，没事吧？”

    一杯水果汁递给破坏气氛的雕塑，

    一个温柔的女性嗓音唤醒了沉睡多年的石头，

    雕塑奇迹般地转动脑袋，睁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

    如洋葱皮般细薄的红色毛衣衬托出她青春靓丽的身姿，

    在站台等公交车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目光时不时地寻找合适机会扫过她。

    她自顾端着果汁喝了一小口，向我表明她绝没有恶意。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逗你玩呢。”

    “我知道。”我轻声应和，六神无主地盯着荡漾过来的细波。

    “还在生气？”过了一会，她向前侧身，偏着脑袋问我。

    我无以回复，对兔子的行为，我怎么可能生气。

    奇迹消失，我仍以雕塑的姿态回归于现实，陷入沉默之中。

    五分钟后，她起身离去，

    那群灰色的鸟儿们在低空盘旋低鸣，

    碧绿的湖面上风起浪涌，

    粼粼的波浪缓缓地拍击着湖心岛的岸边。

    “羽星，请客吧！”晚上，兔子在校门口碰到我。

    “死兔子，今天这么整我，还有脸来见我？”

    “哎，今天跟珍珍聊了什么，是不是要死灰复燃啦？”

    “你咋就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媒婆啦？”

    “你可要把握机会，她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找你。”

    “谁跟你一样啊，没了女人就要寻死觅活的。”

    “李羽星，你不要沉迷于个人世界，还让别人跟着受罪！”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他唯一一次冲我发怒。

    “珍珍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人家凭什么要这么对你好啊，你想一直活在过去的记忆中，那成全你好了。”

    “你有完没完！”我撒手怒视。

    坐在草地上，沉默不可思议地熄灭了怒火，

    四周的夜色犹如年轻貌美的女子贴心细腻的温柔。

    如果真能和那样的女子幽会，该是多么妙不可言啊，

    可惜如今我身边坐着的是大煞风景的他。

    “你喜欢咖啡，还是喜欢茶？”良久，兔子打破沉默。

    “咖啡。”

    “你喜欢咖啡，不代表没人喜欢茶，而你不能老霸占着咖啡和茶吧。”

    “谁爱茶，谁喝去好了，我又不会眼红。”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择珍珍，而选择了邹华静吗？”

    其实，我有时见他和邹华静斗嘴，心里也产生过一丝羡慕。

    “当初我的目标是珍珍，她人长得漂亮，性格温顺，烧菜做饭也胜人一筹，但是我读懂了她看你的眼神。女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装作啥都不懂的样子向你问这问那，可即使是我，有时也无法忍受你那种略带傲慢的神情和语气。”

    “有的事，你是不会明白的。”良久，我开口说。

    “不要总想着过去，不要让记忆毁了现在。你现在不好好把握，将来你肯定会后悔，因为今天也将成为记忆。我们都曾经年轻过，我们都曾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而故意冷淡，你可不要做那些害人不利己的傻事。”

    “可我们根本无力改变结局。”

    “你可以改变过程啊。你瞧瞧现在，你伤了她，可是她并没有放弃你，而你只要打个电话给她，你和她就还有戏。”

    “有什么戏？”

    “什么戏，你以为是什么戏？当然是感情戏啦！”

    “哦，感情戏啊。”

    兔子突然“扑哧”一笑，用力给了我一拳。

    “看来你真的很狡诈，说实话，我觉得那种戏也是有的。”

    我跟她有戏？

    莫非导演是兔子，编剧是松鼠，拍摄是糖水鸭，道具设计是梭子蟹，化装是邹华静，监制是熊哥，场地是理工大校园，土匪甲是长颈鹿，侍女丙是马杜鹃，

    而这场爱情戏的结尾在开拍之前就已经拍板敲定啦？

    又或者我跟她有的仅仅是影子戏？

    我也见过了一些世面，经历了一些风雨，

    可如今想想，从最后的结果来看，

    我把很多无聊的东西搞到了手，却再三错过了人生最珍贵的东西。

    对于我来说，我不愿再这样了，

    或者说，我正在竭力避免这样的结局。

    一个冬日，我上完美学课后，就独自回宿舍了。

    那位花瓶教师的写作课，还没有我中学的语文老师教得好，

    虽然说那个拿了硕士学位的摆设绝对是“秀色可餐”。

    可遗憾的是我们吃饭的时候一般都看不见她，

    而在课堂上，她总是会让我的肚子提前进入饥饿状态。

    手捧科幻躲进被窝里看了一阵，累了，就合眼睡了。

    小时候很纳闷，青蛙一生能有多少时光啊，

    可它们还花那么多时光去冬眠，这买卖岂不是亏大了？

    长大了才知道，它们睡着了，就忘掉了逃跑、饥饿、悲痛，

    何况逮着机会，还能做个美梦，

    时不时在虚幻的梦里把自己弄丢的东西搞到手。

    阳光，沙滩，故乡的海滨洋溢着喜庆，

    我在蓝色的大海里扑腾了三次就醒悟了，

    我的故乡没有海滨，有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我眼前的全是幻景，莫非我是赤身躺在黄沙里扑腾？

    刚有此念头，我的双脚传来置于冰窖的感觉。

    睁眼一瞧，两只脚丫子在被子外相依为命，

    宿舍的窗户打开着，天正下着雨。

    我起床，站在走廊上，看着南方的冬日雨景。

    雨纷纷扬扬，让我不禁想起家乡下起鹅毛般大雪的光景。

    “离下课没多久了，给他们送伞去吧。”

    这念头在心中一闪，接着我跑进宿舍，四下寻觅，

    翻箱倒柜找出四把雨伞，按长短新旧在桌上一字摆开。

    长的那把是我宿敌的，我自然不好动它；

    短的那把太小，容不下两个人；

    新的那把的主人最近跟一个大眼睛小鼻子的女孩神出鬼没，说不定他老惦记着下雨天；

    没办法了，只好拿着旧伞去接她放学了。

    “兔子的雨伞呢？”我寻思着，兔子的雨伞够大够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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