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那些驰骋在历史上的老太太

    文_马少华

    如果让你回到古代做一次旅行，你最希望碰上哪类人？有三个选项：a.小屁孩儿，b.未婚女青年，c.中老年妇女，俗称老太太。

    如果你觉得难以选择，我们可以先给你去掉一个选项——a，因为在古代，这帮小屁孩儿个个都不好对付，一不留神就会让你成为人家扬名立万的跳板，还得跟个傻瓜一样“大惭”或“面赤而走”。好不容易碰上个懂礼貌的小孔融，吃人家一个梨还要帮人家做一个绝对超值的广告，所以碰上这帮小屁孩儿要坚决回避，以免自讨苦吃。

    现在剩下两个选项了：未婚女青年和老太太。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已经得出了答案。好，恭喜你，答错了！

    胯下一匹白马，身上带一点闲钱，路上再碰上一位长得不难看的未婚女青年，这简直是单身旅行者梦寐以求的旅程了。但是且慢，你要知道，在古代，好人家的未婚女青年是不会随便跟你碰面的，能在大街上主动跟你搭讪的多半是狐狸精，是要吸你精血的。客栈中，古庙里，赶考的书生们前仆后继，除非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否则你的小命就要离你而去了。

    还是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在古代旅行，要想有所收获，还是多见见那些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吧。

    在这方面，李白就很有发言权。

    小时候的李白，像我们大多数孩子一样，对上学不感兴趣，就跑到外面玩。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小李白在河边竟然发现一个怪人在磨一根大铁棒子。

    这幅诡异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起古龙的小说：天地无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在默默地磨一根大铁棒，突然，老太婆一跃而起，大铁棒直向你咽喉插过来……不过小李白没看过古龙的小说，就毫无戒心地走过去，亲切地问老太太在干什么。老太太回答：“我孙女要学绣花，我给她做一根绣花针。”小李白仍然像我们大多数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这么粗的铁棒子什么时候才能磨成绣花针呀！等磨完了你孙女可能也变成老太婆了。”这时，老太太说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我一直很疑惑这位老太太是从哪儿来的，干吗要这么费力去祸害那根大铁棒子，又怎么会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看来只能是天意了，老天爷看小李白不好好学习，就派出一位老太太来点化他。从此小李白发奋图强，每当学习累了时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老太太慈祥而又坚定的神情，最终成长为一名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这样的老太太可遇不可求，几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位，我们就别奢望了，还是再来看看王羲之遇到的老太太吧。

    王羲之小时候可比李白小时候进步多了。小李是不爱学习，而小王是学得太快了。学得太快就难免会骄傲，小王练了几年字，自认为已稳居三百年来写汉字的前三名，便产生了放松一下的想法。

    这天，小王给前来求字的人写完字，一个人逛庙会时看见一家卖饺子的，一位老太太一手擀面皮，一手包饺子，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更让人吃惊的是，老太太包饺子的地方跟大锅隔着一堵墙，她包完一个饺子，连眼都不抬，随手就扔出去，只见饺子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进了墙外的大锅里，一个都没掉出来。

    小王看得目瞪口呆，等老太太包完饺子，就过去问她：“这么深的功夫您老是怎么练出来的？”这时，老太太轻启朱唇——“熟练五十载，深练需一生。”

    真是绝了。这两句话丝毫不逊色于李白遇见的老太太所说的那两句话，看来“高手在民间”真不是虚构出来的。“熟练五十载，深练需一生。”小王从此记住了这两句格言，练字练得把大池塘都给染黑了，终于成为一代书法大家。

    这位老太太不像小李遇见的那位那样玄乎，但她包饺子扔饺子的功夫还是很难得的，这样的人可以说千里挑一，你在旅途中碰上这样的老太太的机遇也不是很大，那怎么办？别急，咱再来看看韩信遇见的这位老太太。

    跟小李和小王小时候都不一样，小韩小时候是没学可上的。因为他从小就是孤儿，别说上学念书了，连吃饭都成问题。小韩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每天到河里捉鱼吃，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很没有规律。

    这条河边每天都有一位老太太在洗衣服，人称“漂母”，就是专门给人家洗衣服的。老太太见小韩可怜，每天吃饭的时候就把他叫过来，分给他一半吃。小韩老白吃人家的饭也觉得不好意思，想帮老太太洗衣服又碍于男子汉的身份，于是这天就突然冒出来一句：“吾必有以重报母。”这句话基本上等同于我们在酒桌上拍着胸脯说：“等兄弟发了，绝对忘不了你们！”听起来豪情万丈，但到底什么时候能发谁也不知道，只是为了撑撑面子罢了。

    小韩说完这句话后，按照影视剧的套路，老太太多半会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孩子终于懂事了，我老太婆这么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但这位老太太毕竟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慈祥又不失威严地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这句话很厉害，像奥运冠军张娟娟射箭一样，直接射中了小韩的软肋。是啊，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有什么脸在这儿说这样的大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韩从此遍访名师，苦学兵法，终于成为名将。

    看到这儿你就会明白了，为什么在古代的最佳邂逅对象是老太太。遇见小屁孩儿，你多半会被捉弄；遇见未婚女青年，你多半会被吸血；而遇见了老太太，你多半就离成功不远了。这帮老太太虽然不会给你实际的东西，但会用她们的行动和经验来点化你，就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让你在一瞬间看到通往成功的道路。

    其实这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为什么是老太太而不是其他人？

    比如母亲，按理说母亲应该更多地扮演这种角色，但可能母亲离我们的生活太近了，太近就缺少新奇感，日常生活中的耳濡目染也就失去了“顿悟”的条件。试想，如果小王羲之的母亲就是那位手艺娴熟的老太太，那小王多半会成为一个同样手艺娴熟的饺子店老板，而不会从老太太那里得到什么启发，成为大书法家。陌生的老太太恰因为是“偶遇”，所以就有了新奇感，而且老太太有着跟母亲不一样的经历和故事，更容易让喜欢新奇的小孩子受到启发。

    况且，在历史上，母亲的形象往往又多了一份严厉。比如小孟轲不好好学习，他老妈就带着他搬了三次家，还把已经织了一半的布给剪了；岳飞的母亲为了激励他报效祖国，在他背上刺下了四个血淋淋的大字；还有一位不知名的母亲，逃难的时候，竟然不顾自己亲生的孩子在后面哭，自己背着邻居家的大孩子在前面逃命……

    而这种“暴力”事件在老太太身上是见不到的，老太太因其年龄和身份，永远都是和蔼慈祥的。一个哭泣的孩子一看到那张笑脸，就会情不自禁地平静下来，如果老太太再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来，甚至还给你讲一段精彩的故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其实除了老太太，历史上还有一个角色也有类似的作用，就是老爷爷，最好还有一副白胡子。碰上这样的老爷爷，你多半会得到一卷天书或是一个宝葫芦。这看起来似乎比老太太的说教要实惠一些，但别忘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的东西也不是随便给你的，像张良就是抱了三次臭脚丫子才得到了几本绝版书的。

    如此说来，还是老太太更可敬一些——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不求回报，功成身退，连个名字都不留，只留下一道慈祥而又坚定、神秘又可触摸的身影驰骋在历史的大道上，让人心驰神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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