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绝世舞步

    文_吴克诚

    大雨浇不灭爱情之火

    《雨中曲》是一部拍摄于1952年的歌舞片。半个多世纪的光阴匆匆掠过，二八佳丽成了掉光牙齿的老祖母。虽然岁月不饶人，虽然江山代有美人出，但老祖母在新贵旧宠面前，依旧神采奕奕，不老的宝刀不挥则已，一挥依然削铁如泥。

    《雨中曲》说的是好莱坞从默片时代转为有声片时代的片场趣事：洛克与莱梦是一对银幕搭档，两人明里是电影公司与媒体联手炒作出的绯闻男女，实则是莱梦剃头挑子一头热。话说默片大势已去，有声片的列车轰隆轰隆开到了眼前，莱梦的嗓音像破锣，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只怕会吓跑观众。电影公司不愿销毁炒制好的熟货，万般无奈，只好请洛克的女友凯西出马给莱梦配音，借她的嗓音救观众于水火。公司出炉的第一部有声片一炮而红，莱梦在铺天盖地的掌声中忘了自己姓什么，不但要凯西终生为奴给她修补破锣音，而且还要求电影公司以她的名字命名，一干人等，都要听她的。这一番指令犯下众怒，在她于台前现场演唱时，洛克和朋友以及电影公司老板一起拉起大幕，幕后主唱现出真身，真身一闭嘴，莱梦一下子成了屹立在舞台上的无魂僵尸。

    洛克的扮演者是美国影星金?凯利。金?凯利1912年8月23日出生于匹兹堡，他从小喜爱运动，这不仅让他在打架时身手不凡，也为他以后在歌舞片里又唱又跳做好了铺垫。1951年，他给《花都艳舞》设计舞蹈并出任男主角，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花都艳舞》一举囊括最佳影片、最佳剧本等6项大奖。此后他主演的《雨中曲》虽没取得《花都艳舞》那样的成就，但照样令人难忘。

    片中有这样一个镜头：洛克在夜色中吻别女友，冒雨回住所，他难掩爱的喜悦，挥着雨伞，在雨中跳起舞来。在这出压轴大戏里，金?凯利撑伞、摇伞、收伞、跳上路灯底座、戏水、对警察点头、耸肩、傻笑……整套动作，载歌载舞，一气呵成。尤其是他伸展双臂，微闭双眼，摆成“大”字仰头淋雨的镜头，青春的气息咄咄逼人，却又无欲无求，直看得我这等对谐星一向反胃的人欲罢不能，一颗早过了青春期的心蠢蠢欲动，立马就想拿一把伞冲到楼下效一回颦。可惜我没有金?凯利那样的“舞功”，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让我抒情，再加上已是凌晨，在小区楼间穿着黑衣拿着雨伞跑来颠去，草木皆兵的社区保安看见，十有要把我抓起来送往疯人院。思前想后，只好含恨作罢。可那热情似火的镜头，惹得我一宿没有合眼。我年轻的朋友们啊，一定要趁年轻把这个镜头演练一番，别像我这样留下终生遗憾。

    舞动奇迹

    最神奇的舞蹈出现在《闻香识女人》里。这“最”字的持有者不是金?凯利那样的青春少年，而是一个退休的美军中校。人生的太阳虽滑向西山，却照样映得山河灿烂，不过中校看不到这美景，他在一次事故中失明了。

    电影开头，他院子里的树正在落叶，他的屋里拉着窗帘，阳光从缝隙射进来，但是照不到他——他坐在阴影里。上帝收回了他的视觉，却又给了他超常的嗅觉作为补偿：飞往纽约的飞机上，他一下就叫出了空姐的名字，因为“她涂了英国古龙香水，又有加州口音，加州妹梦想成为英国淑女”，所以他叫她“达尼”；餐厅里，他闻出女孩用了“奥加姐妹”香皂，并能感觉出她貌若天仙；绝妙好戏是他要教女孩跳探戈，女孩前怕狼后怕虎，他诱导她：“探戈里无所谓错步的，不像人生。它简单，所以才棒，要是踏错步或绊倒了，继续跳！何不试试？”

    我心目中的探戈一直是这样的：暧昧迷离，欲迎还拒，步步缠绵，就像《》里张国荣跟梁朝伟在厨房里跳的那样，跳起来就不想罢手，恨不得一曲白头。《闻香识女人》里的这段探戈却爽朗豪放，是人情练达武功绝世的剑侠带着一个小女人走在阳光大道上。这是舞蹈的至高境界：天眼洞开，阳光普照，脚下到处都是路，条条通罗马。

    中校的扮演者是艾尔?帕西诺。这位意大利移民后裔出身贫寒，曾6次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提名，但都与小金人失之交臂。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教父》里，他跟马龙?白兰度演对手戏。他人虽嫩，演技却老辣，只是马龙?白兰度这棵树太高，所有的地盘都在他的庇荫下，旁人很难插得进脚。1993年，在第65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他终于凭借在《闻香识女人》里的精彩表演修成正果——昔日的树，终于枝叶参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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