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永远都不算迟

    编译_北岩

    退休并不适合我，我早已习惯于每天都努力干活。说实话，有的时候，我感觉很孤独。尽管，我还有一个叫弗里曼的朋友。我们时常在我家门廊下的摇椅里聊天、消磨时光。2003年春季的一天，我问了他一个我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弗里曼，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不知道噢，乔治。”

    “你看，我已经98岁了，从12岁起一直工作到90岁。我养育了7个孩子，他们全都是大学毕业。按理，我早该倒下了。”

    弗里曼没有回答。我探过头去，发现我刚才的一番念叨已经将他催眠了。我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在摇椅上想。

    看起来，我好像已经把一生中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我一直没有学会识字。我出生在得克萨斯州，是家里5个孩子中的老大。父亲没有钱供我读书，所以我和他一起在农田里干活，直到我12岁，去邻居家的农场干活。

    我在邻居家的农场工作到16岁。之后，我的舅舅和舅妈去世了，我们领养了他们家的9个孩子。为了养活16口人，我又找了份在锯木厂搬运木材的工作。

    一天，锯木厂老板挥舞着一张纸向我走来。“乔治，我需要你在这张表上签名。”他说。我愣在那里，盯着表看，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告诉老板，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最后，他把一支铅笔放在我的手指间，然后握着我的手画了一个x。“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工人，我实在不愿意失去你。”我不知道我究竟签了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琢磨出来了。那时，美国刚刚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那张表一定是给出了某种理由，说明我为什么不适宜去服兵役。就这样，一战期间，我是在锯木厂度过的。

    以后漂泊的日子，不管在哪儿，我都会深刻地感受到不识字带来的种种不便。比如，人们会骗走你的钱，他们可能收了你的钱，说卖给你一张去某个城市的票，给你的却是去另一个地方的票。一个不识字的人得依靠周围的人给他提供信息。他得学会睁大眼睛，竖起耳朵，非常的机敏。我去过的一些地方和我碰到过的一些人都是很危险的，但是我从生活中积累起来的判断力让我顺利地走了过来。

    婚后，我成了一名修路工。

    当我们的大女儿阿米莉亚开始上学时，我把妻子叫到一边说：“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我不会读也不会写。”

    “你是他们的爸爸，”她说，“他们爱你。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

    “你向我保证，永远不让他们知道，”我说，“男人有自己的骄傲。”

    罗斯福当总统时，我又找了份照看锅炉的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我已经超过服兵役的年龄，不可能再去参军打仗，所以也只能留在原地。

    一天，我的老板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乔治，”他说，“没有人像你这么熟悉那些锅炉了。我想提拔你！”但我的激动和兴奋迅速平息了，因为他说：“把这张表填好，我们将给你一个新的头衔和更多的薪水。”

    我看着他手中的纸，感觉就像许多年前，在锯木厂，老板走过来让我填表时那样。又一次，我不愿吐露我不识字的真相。于是，我说：“谢谢你，老板！但我很乐意干我现在的工作。”他看我的表情就像我发了疯。“你确信吗？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我确信。我只是想干我现在的工作。”我再一次感谢他，然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我确实一直停留在那个位置上，直到肯尼迪总统遇刺的第二年。那年我60岁，锅炉厂让我退了休。我自认为这一生过得不错，应该说，也很快乐，但我还是觉得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我又看了看我的朋友弗里曼，他还在睡。“主啊，”我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或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向外面看去，一个年轻人正在挨家挨户送着什么。他到了我的房子，走到门廊里，递给我一张纸。

    “这是什么？”我问。“这是林肯教育中心关于教育的课程安排的通知。人们可以学习数学，学习读和写……”我没有听见他后面说的话，只是感到内心深处有一股强烈的热流在涌动。我看着那个年轻人，然后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纸，我想起了我的朋友和邻居，如果他们发现我不识字会怎么想？在经历了那么多年后，我的秘密将泄漏出来。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是一生都想学会读和写吗？也许，这就是我仍然活着的原因吧！

    “等一下，等我把帽子戴上！”说着，我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是该我行动的时候了。我坐进了年轻人的车，他开了一段路，在一座旧建筑前停了下来。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我的孩子们上学的地方。

    我去见了卡尔?亨利，他将成为我的指导老师。亨利是名退休老师，像我一样，他也不喜欢整天坐着，无所事事，他喜欢工作。我偷偷地朝教室里看了一眼，想看看我将和哪些人一起学习。在我眼里，他们都像婴儿。

    “亨利先生，你教过的年纪最大的学生有多少岁？”“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士，”他对我说，“其他大部分学生都是二三十岁。”他们会怎么想呢？像我这样的老人，在这儿费劲地识记字母、单词，努力想学会阅读，继而学会写。“你知道吗，乔治？”我对自己说，“你的骄傲帮助你渡过了许多难关。但是，它也同样让你退缩不前。有的时候，维持这种骄傲是相当愚蠢的。”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又回到了林肯教育中心。过去，我曾和我的孩子们无数次地说起过这座建筑，这老建筑看起来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而且它的味道也没有变。但这一次，它却不同了。因为，它将成为我的学校。

    最初是学习字母，然后是单词。学了3个月，我就开始阅读书籍了。我看的第一本书叫《城市生活》，书没有多精彩，但我很喜欢。

    我仍然在上学，想通过努力获得普通教育水平证书，尽管我现在已经103岁了，但毕竟，我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活着。我在这儿，就是要学习，我在这儿，就是要展示给人们看，永远都不算迟，就是要告诉人们，千万不要让你的骄傲阻碍了你人生前进的步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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