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跳舞（2）

    “韩迟”，这个名字未经过大脑就破口而出，她一下子愣住了。她突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自欺欺人地说已经忘记了他，却始终无法剔除掉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

    他似乎是极震惊，注视她许久，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最终，他小心翼翼地喊她：“沈依依？”

    他经常在杂志上和书店里见到她的名字，知道她拿了奖，出了书，正一步一步地走在文学的朝圣路上，浑身的光芒由内而外慢慢渗透出来，却从未想过这个遥远到无法触及的女孩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七年未见，他的手指还是那样修长，手掌很宽厚，只是指尖再没有当初练习小提琴留下的淡黄色的趼。七年前和眼前的他交织在一起，她根本无法思索，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音响里的音乐一直在不大的练功房里流淌，她将重心放到他身上，任他带着自己旋转。

    “韩迟，真的是你吗？”她靠在他肩上喃喃地问。

    他愣了很久，停下来，叹了口气：“我陪你去买双舞鞋吧。”

    肆

    韩迟和沈依依拿着陶然开的假条光明正大地逃过了数学课的随堂测验。沈依依不会骑自行车，韩迟拍拍后座漫不经心地对她说：“上来吧。”

    校草韩迟，从来不主动和女生说话的韩迟竟然让她坐在他的后座，不知道多少女生要羡慕她呢。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的沈依依丝毫没发现从来都只关心钢琴和学习的自己变得和那些花痴女生一样了。

    韩迟不耐烦地按了按车铃，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回过神来的她脸上烧得可以煮鸡蛋了。

    拉丁舞在这个古老的江南小城还是新生事物，他们两个沿着春秧街往下走了很久，才发现了一家名叫“恋舞”的舞蹈用品商店。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架子上放着一排拉丁舞鞋，做工一看就很粗糙，但是那缠绕的缎带，细长的鞋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童话故事里的水晶鞋。

    她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其中一双红色的舞鞋，高兴地旋转起来，踮起脚尖的时候，她发现原来生命里除了学习和练琴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她有一种挣脱束缚的感觉。

    只是她还未适应穿高跟鞋，一不留神就崴了脚，她以为要和大地亲密接触，却发现自己被韩迟接住。

    在她的记忆里，这次意外的拥抱持续了很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两条清澈的河流在店门错着通过，河里的乌篷船上，渔娘唱起绵延悠长的歌谣，软糯的吴语仿佛久远的祝颂。

    伍

    夏末的知了叫得有气无力，购物中心和摩天大楼把天空切割成了几何形，某台湾著名歌手要开演唱会的大红横幅从半空中蛛丝一般垂下来。

    他们沿着春秧街一直走，时不时被推销化妆品的人拦下来，乞丐在他们脚边磕着廉价的头，人行道上有穿着校服的少年载着年轻的女孩，一边按着车铃一边嚷嚷着：“让开，让开。”

    “到了。”韩迟拍拍她的肩膀，沿着春秧街走了很远，空气里隐约飘来化学涂料的味道，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和商场变成了一排排的小店，面前的那家店上写着“恋舞”两个字，透耿不干净的玻璃窗能够看见一排排闪亮的舞蹈鞋，细长的高跟，鞋面上镶嵌的水钻熠熠生辉。

    “这里原来，是两条河吧。”沈依依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愣了一下，想了很久才对她说：“我听说春秧街改造的时候，确实是填平了两条河，在城市北边建了新的工业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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