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那片斑斓的海（1）

    文/张晓

    张晓

    2010年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获得者

    壹

    周末的中午去剪短了头发，刘海被理发师削得格外稀疏，于是视野渐渐明亮起来。晚上换上拖鞋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穿了很喜欢的白衬衣。风有点大。低着头沿着盲道快步地走。

    商业街上有工人在赶夜班粉刷连起来的很长几间刚腾空的店面，据说要在这里开gucci在中国的第十九家专卖店。或许只是传说。可是这让我感觉这座城市越来越不伦不类了。

    一个人走到广场，大屏幕上榨放着焦点访谈，国家元首去了日本访问，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周围有很多老年人在小声地谈家常，不时有玩轮滑的孩子兴奋地滑过，黑色的护膝被巨大的采光灯照得发亮。所有人的生活都很和谐，透着温和的满足。

    绕过常绿隔离带去广场东端的大笼子里去看鸽子，很大的一群，彼此隔开一段距离孤立在毛竹做成的栏杆上梳理羽毛，看起来怡然自得。有小孩子拿干燥的玉米隔着铁丝网撒进去，于是一大群各色的鸽子呼啦啦地飞下来。人和动物各得其所。

    广场里设了新的果皮箱，中间很人性化地留了丢置烟头的小盒子，于是靠在玻璃栏杆上悄悄抽烟。一直以来在抽烟的时候都会很放不开，喜欢躲在人少的角落里，看到那些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吞云吐雾的年轻人心里便会生出莫名的反感来。从上海“可的”带回来的一盒esse一直没有抽完，因为对烟的消耗量很少，何况是并不适合自己的女式烟。

    喜欢esse的清淡，选了粉色普通型买下来塞进了背包的夹缝里。有传言说esse中的某种成分会对男性身体的某种机能有影响，可是那不是我关心的话题。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排遣寂寞和压力，绝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将香烟视好或者忠实可靠的伴侣。

    站在不会阻挡别人脚步的地方查看手机里的短信息，同学发来短信说明天还会有考试，以后每个星期都会有正规的模拟考，一直到高考结束。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三天没有去学校端端正正地上课了，坐在教室里会莫名地烦躁，每天上网到深夜，早上便一直睡到十点钟。中午出门到街对面的米线店里点鸭血米线吃，下午夹着没看完的散文集去教室，六点钟以后不上晚自习便急急地回住处换衣服上街。恍恍惚惚便是三天，而距离高考不过只剩下了二十天而已。在这样的时候浑浑噩噩地过这样的生活，甚至已经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自己。堕落，不争气，或者是死不悔改。

    真的很希望自己是班里那些全优生中的一个，简简单单地生活，没有莫名其妙的想法，不看杂志和乱七八糟的书籍，不写横七竖八的文字，顺从而努力，有明朗的前途。

    害怕会让父母失望，害怕自己以后一无所成，害怕在别人功成名就的时候自己却仍旧卑微而渺小。这样的害怕。

    模拟考试结束之后第二天试卷就发了下来，大片大片的空白，还有阅卷老师留下的大红的“0”。数学只得了个位数，以前曾经有朋友开玩笑说自己哪怕只蒙选择题也可以得三十分。现在想起来格外的心痛，就像所有的讽刺挖苦都是留给自己的一样。回到住处看到上个星期爸爸过来送鸡汤时留下的保温桶，感觉自己每天的笑声里都灌满了可耻。

    多希望可以快一些结束这一切，换一个心安理得。

    贰

    想起了高一某个月末的假期，颠簸一个多小时回到家里，一身疲惫。爸爸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努力，爸以后可以送你去国外，爸妈能力虽然有限，可也不是一无所有。这种鼓励听过了许多许多，堆积到现在便成了厚重的负罪感与说不清的难过。一直都很清楚，把自己送出国，家里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爸爸为政府工作了二十年，做到单位的领导，每天在办公室里安稳地工作，衣食无忧。可是在四十岁的时候他却突然想要做自己的事业，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抵押房产在银行贷款，四处奔走开办自己的公司，在单位和公司之间来回奔波。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我，他想让他的儿子能够有好的平台，能够有好的前途。

    可是我却在一点点让他的努力荒废掉，在每次考试后只能拿不及格的成绩单给他。

    爸爸是在贫瘠的乡村里长大的农村孩子，从很小便懂得努力，曾经无法获得温饱，可是仍旧坚持走到今天，有了自己的一点点业绩。他知道贫苦的出身给自己的发展设置了怎样的限制，于是努力想让自己的孩子摆脱这种限制，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希望他能远走高飞。

    自己甚至已经无法想象，再这样下去，会给父亲带来多大的失望。不敢想象。

    所有沉重的记忆让自己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恐惧万分，曾经带给父母的那些伤口还没有愈合，自己却又在对他们创造着新的伤害。害怕回到回忆之中。

    始终记得，在与家里关系最紧张的年岁，在与父母争吵之后，摔门要走人，被爸爸一把拉住。他咬着嘴唇看我一眼，一个人到里屋默默抽烟，房间里的灯整整一夜都没有灭。

    始终记得，在课堂上跟班主任拍桌子，深夜里打电话给爸爸喊着要调班。第二天他处理完一切，带我去吃饭。没人的时候他流下泪来说，好孩子，以后千万别让我失望。

    始终记得，因为拒绝早起晨读而当着爸爸的面摔东西，看到他狠狠地扇了他自己一个耳光。晚上妈妈呜咽着来告诉自己，爸爸扔掉了所有降血压的药，说自己的孩子对自己这样，活着没意思了。妈妈说，他一直都是为你好。其实，这一切我都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最怕爸爸骂的一句话就是，不争气。可是我真的是很不争气。</p>

    <b>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狠男人网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狠男人小说网(www.41n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