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 第四章（3）

    大地如此的宁静美丽，充满生机，农场也生机勃勃。

    田地里庄稼茂盛，

    但是现在听见女儿的呼唤，父亲从田里走来。

    母亲也快步走来，很快到了前门。

    她迅速赶来，不祥的预感使她步履蹒跚，

    她来不及梳理头发，也不整理帽子。

    迅速拆开信封，

    啊，这不是我们儿子的亲笔，虽然有他的署名，

    啊，这是一只陌生的手代替我们亲爱的儿子所写的，啊，母亲被震击的灵魂呀！

    两眼发黑，一切都在眼前晃动，她只领略了信中大意，

    断续的字句，“被枪击中胸部”，“骑兵的遭遇战”，“送到医院”，

    “眼下体弱”，“但很快就会逐渐康复”。

    哦，虽然俄亥俄州人多地富，包括它所有的城市和农村，

    但我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脸色苍白，脑筋迟钝，身体虚弱，

    斜倚门柱。

    亲爱的妈妈，不要如此悲痛，

    （刚成年的女儿呜咽而出，

    小妹妹们拥在周围，沮丧惊慌，默默相对，）

    你瞧，最亲爱的妈妈，信上说彼得很快就会好转。

    唉，可怜的孩子，他永远也不会好转，（可能也不需要好转了，那勇敢天真的灵魂。）

    他们站在家门口时，他早已逝去，

    惟一的儿子离开了人间。

    但是母亲却需要好转，

    她瘦削的身子裹着黑衣，

    她白天茶饭不思，夜晚也时睡时醒，

    夜半惊醒，哭泣中，只深深渴望，

    啊，她希望能悄悄地从人世隐退，静静地逃离生命自行隐退，

    去追随，去寻找她已逝的爱子，永远与他在一起。

    一天夜里，我奇怪地守卫在战场上，

    当你，我的孩子，我的战友，在我的身边倒下，

    我仅仅看了你一眼，然后你也回望我一眼，让我终生难忘怀，

    你从地上举起手来，孩子，只是轻轻地一握，

    我随即又投入战斗，那永不停歇的战斗，

    直到夜半退回，我才找到出路，

    发现你已经死亡，冰冷的，我亲爱的同伴，你那亲儿般的身体曾任人亲吻（现在已不能那样），

    星光照射着你的脸，景象怪异，微微的夜风凉凉地吹着，

    我久久地伫立在那里，战场在周围迷蒙蔓延，

    在郁郁芳香的宁静夜晚，这守卫显得甜美而奇异，

    但是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没有一声长叹，我只是久久地凝望你，

    然后我坐在地上，坐在你身边，用双手托起下巴，

    和亲爱的同志在一起，度过这惬意的时刻，不朽而神秘的时刻——没有流泪，默默无语，

    宁静的、爱与死亡的守卫，我的同志和战士为了你而守卫，

    当上空的星辰静悄悄地前行，向东的新星又悄然升起，

    我替你这勇敢的小伙子最后一次当守卫，（你死得如此迅疾，我无法拯救你啊！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我真诚地爱着你，照料你，我想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直到深夜还流连忘返，黎明真的刚在天际出现，

    我用同志的毯子裹住他，把他的躯体包得严严实实，

    将毯子扎好，从头到脚都仔细地包好，

    就在那时那地，在初生的太阳下，我的小伙子躺进了他的坟墓里，

    这个我为他草草挖掘的坟墓，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这次奇异的守卫，在迷蒙黑夜的战场上的守卫，

    守卫那个曾经以亲吻作为对人回报的孩子（这世上将永不再有），

    守卫一个转眼即逝的同志——这让我永远难忘的守卫呀，直到天亮，

    我才从冷清清的地上站起来，将我的士兵好好地裹在他的毯子中，

    把他埋葬在他倒下的那片土地中。

    青春不属于我，

    优雅不适合我，我不能整天闲扯，浪费时间，

    在会客厅里笨手笨脚，不会曼舞，也不洒脱，

    在学者沙龙里拘束静坐，因为我学问不够渊博，

    美貌和知识我也不习惯——但熟知两三事，

    我照料过伤兵，安慰过许多濒死的战士，

    又经常在兵营等待着的间歇里，

    抒写了这些诗篇。

    低头看吧，美丽的月亮，将这里的一切笼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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