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趁开学促销避孕套

    若干年前，我就和哥们儿在暗中策划一件事：大学新生开学典礼太老套了，每年都是校长在那里长篇大论，就想找个大学来做试点，新生开学典礼发放安全套。

    遗憾的是，想法得到大学一些老师口头一致赞同，却没一个大学敢进入实施阶段。

    后来几年随着工作变动，这种被大学教师称之为惊世骇俗的创新不了了之。我看新闻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所大学三千名男生在校内举行仪式，在活动现场有赠送的安全套。

    说实在的，做新闻的都有情结，说不出当时我看到这条新闻是失落还是狂喜。总之，不管是炒作也好，商业味道也好，这活儿终于有人干了！

    我手头有一组权威机构的调查数据，通过对8000多大学生调查，男生发生性行为的为10％，女生为5.6％。大学生对婚前性行为看法显示，有33.6％的男生和19.3％的女生表示，只要将来结婚就可以，还有26.7％的男生和12.7％的女生认为，不可避免，是生理需要。

    这个数据按说很小了，但大学生的基数很大，有过性行为的群体很大很大。

    我想，没有男生愿意有一天突然被人告知要做爸爸了，更没有女生愿意上大学没几个月就跑到医院去流产。安全套不是很文化吗？

    我认识一个女生，22岁，大学毕业就怀孕生孩子了。我不是说大学毕业就生孩子有伤风化，而是她解释的原因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她说：“我怎么知道，从来没人教我。”这可是21世纪，她生活在都市，而不是闭塞的乡村，她还是独生女啊。

    安全套在关键时候缺席了！

    我一直认为，给大学新生发安全套是很文化的行为，绝对没有那么肮脏。大学生发生性行为绝对不是原始堕落的标志。

    按照福柯的分法，性行为风格化主要有四种形式，分别为养生法、家政学、论和有关真理的哲学。我想，大学生的性行为和养生法、家政学、有关真理的哲学无关，应该属于论，是由于性冲动而获取身体的快感。

    调查数据显示，看到爱情小说和影视节目是产生性冲动的最主要原因，男女生分别为60.6％、65.7％，这个调查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诱发性冲动的平台：网络，网络描写可能诱发性冲动的比例更大。

    如果晚上到校园遛弯儿，因为校园小，能去的地方不多，经常能看到一些学生在背阴处搂搂抱抱。用一句俗话来说，性冲动在大学校园无处不在啊。

    按照这种逻辑来分析，安全套应该也是无处不在才配套。

    可是，安全套进校园一路羞羞答答、磕磕绊绊。

    争议开始　1999年

    从清华大学里摆放安全套发放机，广州市公交车上做安全套的广告，到当年12月1日中央电视台的安全套公益广告，安全套在1999年一年之中几度成为媒体的焦点。

    从争议到行动　2000年

    4月中旬，安全套自动销售机悄然进入南开大学。5月，撤出。

    比较平坦　2001年

    进入山东大学，反应平平。

    争议再起　2002年

    4月3日，进入新疆大学校园的自动售货机里出现了安全套，结果遭到学校部分领导和学生的强烈反对。校方当即给自动售货机断了电。

    平淡中隐藏矛盾　2004年

    自2004年9月底起，上海市47家高校教育超市里陆续公开销售避孕套，但一个半月以来，教育超市里的避孕套却乏人购买。

    2004年11月24日，据说海淀区卫生局宣传员带来的2500只免费安全套没能在北大、清华两所高校顺利发放。

    只要安全套进校园，就会惹一身骚。

    为什么呢？

    福柯认为，性行为道德评价第一条界限不是性行为本身，而是性行为的数量等级。

    用我们的土话来解释，这事不要在明里说嘛。没人认为性冲动就是的，但不能随便说出来，要有一定数量等级的限制。

    北大有一位知名教授曾经对我说过，让每个学生领取安全套实际上是一种误导，会认为这是在提倡性行为，北大大部分学生对性的态度是严肃的，这种方式是很不严肃的。

    我想，这应该是大学对安全套一个很主流的认同方式吧。针对大学性行为，是禁还是疏，大学更多采取的是惩罚性措施，有时候，性行为和开除会发生逻辑关系。

    几年前，一所重点院校的一片树林在校长的建议下被砍伐了，校长的理由很简单：经常有学生在树林里搂搂抱抱，有伤风化。这是大学对性行为道德上的不认同采取的极其左的做法，很可笑。并不是砍伐树林，学生就没有性冲动了。

    可是，我们的性教育总是赶不上性早熟。

    现在这些大学生性知识的来源主要是网络，其次应该是书本。

    因为比较露骨的性教育别说在校园了，就是在社会上，也是要遭受千夫所指的。家庭是人类的第二个子宫，肩负教育的基本义务，然而，性教育往往被省略了。

    调查数据显示，17岁～20岁的男生从父亲那里获得避孕知识的仅为0.06％，女生从母亲那里获得避孕知识的也只有0.1％。

    也就是说，安全套功能介绍在家庭教育中严重缺乏。

    其实性教育在我国源远流长，古代就有压箱底、嫁妆画一类暗示男女交合的图案，这是比较原始的性教育。大学新生从家庭这个人类第二个子宫出来，寄宿在大学这个人类第三个子宫，安全套功能介绍在家庭教育中严重缺乏，在大学就不能严重缺乏了，因为会出事的。

    大学有义务对其进行性教育，大学新生发放安全套很严肃，也很文化，只不过是在暗示：你可以了，但是，你必须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

    2008年大学新生开学不久，北京就发生了花边新闻。北京一家超市宣传彩页上，“劲爆价，迎开学”展示牌下面摆着“杜蕾丝”避孕套，如此一则超市广告，很快被网友发到了论坛。工作人员则表示，该广告主要针对大学生。

    大学开学和避孕套沾边的桃色事件不断，将来依然会发生类似的开学花边新闻。孩子们长大了，避免不了。

    记得2007年大学开学的时候，有所大学在校内举行仪式，在活动现场赠送的安全套。被人骂得狗血喷头，我写过一篇《安全套进校园就会惹一身骚》，这次轮到超市惹一身骚了，说白了，谁把避孕套和大学开学往一起杂糅，就会惹一身骚的。

    “这些广告让女儿看见会怎么想？”“很难想象，开学和避孕套有什么联系”，“鄙视，这不是公开了学生的性行为吗？”不用过多思考我就明白，很多人开始拍砖了。

    避孕套和道德的关系就那么暧昧，难道伤风败俗是避孕套的道德解释？

    超市开学促销避孕套就是商业行为，如果超市的广告没有伤害民族感情，没有伤害公众的利益，我们就不要滥用道德正义，我们就笑看一下。

    我以前说过，安全套功能介绍在家庭教育中严重缺乏，在大学就不能严重缺乏了，因为会出事的。等出事了，再来反思我们的性教育和避孕套的低普及率就有点虚伪了。

    为什么道德正义会泛滥，不能科学合理使用？我一直思考，但没有很好的答案。但根据很多事情来分析，估计和人的权力有关联。

    这并非空穴来风，伟大的福柯对此有精深的研究。

    福柯说，权力被感受，快感也获益不浅，这就产生了双重后果：一方面权力在运作中被给予了一种冲动，另一方面，身体的激动又鼓励了监督它的控制，从而让权力扩张得更远，坦白得越深刻，就越能激发提问者的好奇心。人们发现快感又重新落入权力的控制中。一方面是快感，一方面是权力，运用一种进行询问、窥视、揭发的权力，就会获得快感，另一方面，快感兴奋起来后，就会规避这一权力，逃避、愚弄或歪曲它。

    为什么我们不能笑看超市开学促销避孕套？是由于来自于自身询问、窥视、揭发的快感需求，导致监督的滥用。如果很严肃地把开学促销避孕套看做道德事件，那么，很多人都会在这个道德舞台上表演。在这个语境下，道德正义导致权力在运作中非科学的暴力化。道德正义有被滥用的嫌疑，当这种道德正义被成规模地滥用，就是伪道德了。

    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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