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沈芊找到乙醚并没有多困难。

    她一个人坐在川堂的阶梯上，看的出来她抖动的肩膀可以知道她在痛哭。

    她不知道说什幺会让一个人可以不哭，她自认没那安慰别人的本事。

    但她还是递了两张卫生纸到她面前。

    乙醚抬头。

    ＂我看起来很可怕对不对。＂

    沈芊摇摇头。

    ＂只是妆花了＂。

    乙醚笑笑，在脸上揩了揩。

    ＂妳不化妆一定也很漂亮。＂

    ＂漂亮有用吗？＂她突如其来的话让沈芊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至少我不认为我能拿来当饭吃。＂她自言自语的继续说。

    ＂我如果再聪明一点，我能功课好一点，能让大人相信我，我是不是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从小到大，每个大人都告诉他们的孩子只要健康快乐长大就好，学业不是重点，品格至上，但大家都像信好孩子说的话，好孩子就是品学兼优，不论做出甚幺伤天害理的事都是有理由的。＂

    沈芊呆呆的，不知道说什幺好。

    她从以前就是乙醚说的那种人，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乖乖牌，有什幺她做的小恶小过从来没有人会追究到她的头上，她也曾觉得沾沾自喜，但是当后脑杓接受在别人羡慕与忌妒的眼射线攻击下永远坐在教室第一排时，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异类，能撑到现在还有联络的铁桿基友就是雨辰，在朋友呼朋引伴去哪玩的时候总不会找她，视为闺蜜的是自己的表妹。

    这样的人生就算是她自己都觉得其实很悲催。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你这种想法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生而为人的苦处，至少我相信我认识的这个乙醚，是一个很棒的女孩。

    她只能这幺说了。

    ＂妳真的这幺想？＂她直直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眼泪。

    沈芊点头。

    ＂那妳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

    乙醚的家庭，也许不算幸福，但也不特别不幸，小学父母离异，她跟着妈妈来到这个城市讨生活，原来她不是这所高中的学生，她的成绩中上，原先就读的是，在公立的高中，发生的事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那时，有一个男友，我入学的时候，他高三，刚开始我并不是很喜欢他，只是他在学校里外吵架、打架、抽菸、收保护费，所有妳想的到的坏事，但他就是看上了我，他对我很好，他的小弟也是，我总跟在他们身后，该怎幺说这种感觉，所有人都害怕妳、对妳毕恭毕敬，该说那时候的我很蠢吧，还真的很享受那种感觉。＂

    ＂但事情就那样发生了，俞讯翊，我们学校得一个超级资优生，好像因为某些原因，被我男友误会，我男友说他自己拉不下脸，叫我拿了两罐饮料，去找他，请他喝，告诉他，他很抱歉。＂

    ＂所以怎幺样？＂

    ＂我不该去的，我不该相信他，不该喝下那罐饮料的。＂

    ＂什幺？＂沈芊迷糊地看着她似乎是陷入自己回忆的样子。

    ＂他在那两杯饮料里面动手脚，我们就都意识不清了，我，俞讯翊，那是他们的恶作剧，我们两个变成他们恶作剧对象，他让我们两个靠得很近，半天之后，班上一大半人手机里有这些照片。＂

    沈芊傻了。

    这真的是高中生该做的出来的事吗？

    ＂他们可能会觉得，很平常不是吗？这只是恶作剧，只是有点下流的玩笑，那些人，大家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所以，后来怎幺了？＂

    ＂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我很生气，但我不算什幺，几张造假的照片只是让大家觉得，李依霓随便勾搭上了校草，那又怎样？＂

    ＂可是他们恶作剧的对象是谁？谁知道那个看起来会读书的乖乖牌抓狂起来竟然可以对我们做出真正可怕的事？＂她的眼神开始变了，沈芊隐约发现这已经谈到乙醚心理面的伤口了。

    混混男友做的事，依霓显然已经不在意了，让她现在这样濒临崩溃的，恐怕是这个俞讯翊。

    ＂他，做了什幺？＂

    ＂他不知道怎幺办到的，学校里平时被他们那些人欺负的人组织起来，越级申诉，把他们那几个平常违法的恐吓勒索保护费、霸凌，几条罪名安在他们身上，他要的报仇不只是以牙还牙，还是加倍奉还，把他们送进了少年法庭，判了保护管束直到成年，而他自己，一夜之间变成整个学校的老大。＂

    ＂那妳呢？＂沈芊问。＂妳能在这里，是不是表示他知道妳是无辜的？＂

    ＂就算只是围观，法律上还是有罪的。＂她说。＂但我从头到尾，没被任何人追究责任。＂她笑笑。

    ＂到了每个曾经冒犯他的都得到了处罚，他满意了，现在他才是老大，什幺事，他说了算，包括我。＂

    ＂所以妳才会转到这？＂沈芊恍然大悟道。

    ＂资优生跟放弃自己的小太妹，该走的是谁，这答案很好选吧？可这一切还没完。＂她边说，边微拉开制服领口。

    沈芊顺着她的手低头看，她发出惊呼。

    顺着她的领口看下去，乳白色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青紫甚至看的出来，有着齿痕跟爪痕。

    ＂他对妳做了什幺？＂

    乙醚摇摇头，不说话。

    报复不只一种方式，他选择用让她注定刻骨铭心的方式逞罚她的愚行。

    那些夜里肢体交叠的画面在脑海裏面重複，她该说什幺？

    上床？做爱？性行为？

    ＂他说什幺？喔对了，既然她愿意牺牲自己毁了他，他很乐意奉陪。＂乙醚还记得那个表情阴冷的大男孩，冷冷地宣判她的处罚。

    ＂不做他的生意，就去做外面的生意，随便自己选，这年头做兼职的女孩子多得是，不就是道德底线吗？跨出去了还有什幺好怕的。＂

    说难听点就是推她下海去卖。

    ＂乙醚，妳怎幺不试着求助呢？＂这太荒谬了，这个人这样得行径，她不相信法度会让他逍遥法外。

    ＂我说过了，资优生跟放弃自己的小太妹，该走的是谁？＂

    ＂这样子，多久了？＂沈芊艰难的问，这太超出她一介良民的理解範围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幺说了。

    ＂是指他跟我上床？还是他开始在我身上留下这些？他已经疯了，彻彻底底地是个疯子，他还很聪明，一个聪明的罪犯，知道怎幺让他的所作所为不留痕迹，这些，他要我记住的，是我做错过的事。＂

    沈芊正想说什幺，乙醚的手机却响了。

    乙醚看到来电显示，她的脸色却变了，按下通话键。

    ＂依依？＂电话那头的声音，意外的低沉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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