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春怀缱绻: 65-68
65、香衾梦圆
被一而再再而三下药又得不到发-泄,铁打的身体也垮了。裘世祯在地牢中靠意志强自支撑,离开云雾山不久后,便觉得两腿无力口中发苦xiōng膛沉闷,肚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只要找到人家,他身上有银票银子,回凤都便不成问题了,裘世祯努力的拖着腿前行。
才下过秋雨,脚下道路泥泞,泥浆粘到靴子上,每一个提步都重逾千钧。
许久不见人家,裘世祯眼前雾影飘浮,高大的身体一阵颤抖后,如大树般倾倒地上。
“我不能晕过去。”裘世祯心中要回凤都见沈青珞的念头无比清晰,然而巨大的黑色的漩涡缓缓地淹没了他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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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珞那日与秦明智等人定下引蛇出洞之计后,又发愁起另一件事。
原来不知裘世祯活着,心中以为是萧汝昌害死裘世祯,决意要引了萧月媚进裘府,控制在手里折磨,把萧家搞得声名狼藉无地自容,孰料裘世祯没死,既然没死,便不能给萧月媚进裘家了,或者在裘世祯回来前,必得把萧月媚这个麻烦解决。
沈青珞思量着对策,心下有了主意,吩咐李氏带人把原来建给明月姑娘住的却没住过的摘月楼收拾妆扮一番。
翌日一早,外面丫鬟来报,萧汝昌送了萧月媚过来了。
十里红妆!
沈青珞想起这句话,随同萧月媚进裘府的,有楠木雕花拔步床、云龙纹浮雕大橱、朱漆靠背椅……还有近二百个双麒麟纹花板直扛箱,那些箱子开着箱盖,里面古玩珍宝,金珠玉饰……看着人眼花缭乱。
沈青珞跟萧汝昌约好的,萧月媚是静悄悄进裘府,产子后孩子像裘世祯或像萧月媚再公开,而萧汝昌显然不作如此想,在肯定裘世祯没死,魏家那边又已没了退路后,他作了破釜沉舟的行动——大张旗鼓把萧月媚送进裘家。
横竖已经没脸了,且裘世祯现在下落不明,他也不介意没有正式成亲便把人送进裘家,他打算,初始以孩子为借口,待立住脚根后,便把孩子下药弄掉。
“弟妹,月媚有劳你照应了。”萧汝昌微笑着朝沈青珞施礼,一件绕襟淡紫长袍白色深衣衬得他越发的意气风发温雅端方。
“好说。”沈青珞回以一礼,不冷不热,无可挑剔。
“弟妹,月媚的东西多,两个大丫鬟恐拾掇不出来,暂时留下几个人帮着摆放,安置妥当了再回去,弟妹觉得如何?”
这临时留下帮着安置东西,接着便会要继续留下服侍人了。沈青珞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萧公子认为裘府里都是废人,没法帮着拾掇东西?还是裘家庙小,容不下令妹这尊大佛?抑或是萧公子把你我的约定当笑谈?”
萧汝昌碰了钉子,却不恼,笑容如旧,沈青珞也不理他,转身吩咐这个交待那个,似乎家事不少,把萧汝昌当空气。
萧汝昌站了片刻,没人搭理,脸皮再厚也有些讪讪,道了声乏告辞了。
萧月媚的住处,沈青珞很大度地让萧月媚自己挑,萧月媚果然挑了最奢华的摘月楼。
摘月楼在内院,萧月媚两个丫鬟贴身服侍也住进摘月楼,那两个保镖护卫自然不能住内院,沈青珞给安排到一进院子里单住,离了摘月楼还隔着二进院落。
午膳前沈青珞派了人去仔仔细细地问萧月媚的膳食喜与厌。
来人走后,楱儿道:“大太太也不难相处啊,爷怎么把她说的老虎似的,还让我们这不能那不能的。”
萧月媚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却是莫语,莫语被萧汝昌派来照顾萧月媚,心里委屈得不行,虽然萧汝昌许诺,等萧月媚在裘家站稳了便调她回去,那时会给她姨娘名份,她仍感到前途暗淡。
在她看来,萧月媚就是一个一根筋只知横行的八足螃蟹,去怎么与那位看起来利索干练的沈青珞斗?她想不明白,萧汝昌为何非得把萧月媚这样没名没份送进裘家,虽然下人们嘴里称了声二太太,可看刚才那阵势,这裘府根本没她们的立足之地。刚才来人问萧月媚的饮食爱好,她说随意的,可萧月媚与楱儿却非得怕人家做出来的膳食不合爱好,愣是详详细细连要注意的火候都说了。
沈青珞命人帮着把那一溜儿箱笼挑进内院,却不安排人帮着归置,莫语与楱儿两人下楼上楼,一件一件归置,至午膳时,才整理出五个箱笼。
平时在萧府,一人是萧汝昌的通房,一人是萧月媚的贴身大丫鬟,指手划脚惯了,何曾这么忙过,两人累得说不出话了。
午膳时沈青珞却不请萧月媚前往膳厅用膳,使了丫鬟送饭菜过来。
八菜一汤四荤四素,送菜的,沈青珞派的是桂圆和两个粗使丫鬟。萧月媚看那两个穿着对襟短衫,系襦裙,而桂圆则是织锦上裳,翠花烟罗裙,知桂圆是三人中的头儿,她可不可知桂圆是她哥的眼线,知道也不会客气的,一看菜式全是说过的最讨厌吃的,当场掀了饭桌,扬手赏了桂圆一巴掌,还不解气,一个窝心腿蹬去,骂道:“把沈青珞叫来,本小姐要问她,谁给她的豹子胆……”
温雅和煦的萧公子的妹妹竟是这样的人!桂圆捂着xiōng,一行走一行哭奔蓼风轩而去。
沈青珞正与沈紫瑜说话,桂圆已忘了自己是在替萧汝昌办事了,添油加醋把萧月媚的骂语转述了一遍。
“素心。”沈青珞听了,却没动气,喊了素心,吩咐她去请萧月媚示下,要吃什么列个单子,让厨下另做。
“岂有此理。”沈紫瑜跳了起来:“姐姐,你太弱了。”
沈青摆手让桂圆出去,拉着沈紫瑜的手颦眉垂泪道:“妹妹你不晓得,姐姐但求息事宁人,再不想节外生枝了。昨日接到信……十万两黄金裘家虽是拿得出来,然姐姐我毕竟不是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别看管事们面子上恭顺,实则……”
“怎地?他们不同意拿出银子赎姐夫?”
“正是。”沈青珞拿了帕子假意擦泪,眼角悄悄看着,只见沈紫瑜手里的帕子绞得飞快,似是很焦急。沈青珞接着又道:“他们借口说没有你姐夫的手信证物,也不知是真是假,道是需得见到你姐夫的一两样物事,方可考虑筹金子……”
“姐姐,他们这是推托之词,欺负你孤儿寡母的,你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沈紫瑜愤愤不平地啐骂,骂了几声后,按了按xiōng口,道:“不行,姐姐,小妹气得心窝疼了,我先回去躺着。”
沈紫瑜走了不久,灶房管事李嫂过来请示:“太太,萧小姐要吃的东西,奇奇巧巧珍稀无比,这?”
“照办,以后凡是素心去交待的,都照办,其他人说的,就按我给你的那张几张纸上面列的,轮流给她做了送去。”
萧月媚辰时进的裘府,从午膳开始,便把裘府的灶房搞得人仰马翻,午膳不如意撤了重做,她要的精细,厨下直到申时方做了出来,灶房的人被她使了楱儿过去骂了一通。
晚膳倒是按她的意思按她列的单子煎炒的,她又嫌做得不好不合胃口,全倒了又命重做,酉时末才算用过晚膳。
然后就是洗浴水了,内院没有小灶房,都是大灶房供应的热水,萧月媚要桂花香汤,裘府自从内院的姑娘遣走后,沈青珞又不用这些,什么花儿都没有的,灶房只烧了热水,楱儿和莫语两人抬了回去,萧月媚又一通臭骂。
沈青珞这一天开始都不让如意,她一闹脾气便让下人按她的意思办,倒让萧月媚虽然气愤,却更加得意。
萧汝昌这晚忧心如焚,想着自己妹妹虽然彪悍,却没有心计,裘家又是沈青珞把持,不知会不会中什么招,翌日一早便过来探望,丫鬟兰香去通报前先去禀了沈青珞,沈青珞使了素心跟她一起去,叮嘱素心想法子绊住莫语,别给莫语见到萧汝昌。她前世在萧家住过,知莫语是萧汝昌的通房,自小服侍萧汝昌,性情沉稳机敏,颇有萧汝昌之风,不是易与之人。
萧月媚尚在高卧,听说她哥来了,嘀咕了一声让楱儿去跟她哥说声,她要睡觉,睡醒了再去见她哥。
“我去见爷吧,楱儿,你服侍小姐。”莫语按住楱儿往外走。
“太太。”素心待莫语走下楼后,高声叫萧月媚,故意省去那个“二”字,“太太,你让楱儿姐姐去见舅老爷的,怎地莫语姐姐……”
萧月媚使楱儿去见萧汝昌,倒没有厚此薄彼之意,只是唤楱儿名字唤惯了。当下被素心那声太太叫得欢喜,听素心言下之意,奇怪莫语不听她这个主子之言,一时面子挂不住,想要唤回莫语使楱儿去见萧汝昌,到底想着莫语是她哥的人,也不能太不给脸,遂喊道:“楱儿,把莫语喊回来,我自己去见我哥。”
“月媚,怎么样?没受气吧?沈青珞没为难你吧?”萧汝昌见了萧月媚,着急地仔细察看,他爹娘去世时,萧月媚仅得五岁,是他养大的,说妹妹,其实跟女儿差不多,捧着宠着只怕受一点委屈,甫离了身边,又是这样的境地,着实不放心,昨日回去后便一直后悔着,生怕一根筋的妹妹着了沈青珞的暗招。
“能有什么事?”萧月媚撅嘴,不屑地道:“她当然不甘愿,碴儿不少,不过,哥,我岂是会被她欺负的?再说,还有你呢,她哪能不顾忌着。放心,哥,有事我去找你,你回去吧,我困着,先回去睡觉了。”
萧月媚打着呵欠转身就走,萧汝昌愣了愣,微微一笑放下心来,妹妹还能如此无心无肺,看来真没受什么气。
沈青珞听报萧汝昌走了,去见他的是萧月媚,莫语没见到萧汝昌,松了口气,吩咐素心传话给守门的裘山,魏隆若是来了,大门也不要给进,却可以传话给萧月媚,萧月媚要出府随她,不要拦。
素心领命而去,沈青珞又把她喊住,低声道:“跟山子说,萧月媚出府自由,她的两个丫鬟,没有我的话,不准给出大门。”
魏隆昨日被魏母绊住,今早听得萧月媚进了裘家,又气又急,跟他娘闹了一阵,跑去萧家,萧汝昌不在,又往裘家而来,萧汝昌出了裘家后往自家商号而去,与魏隆在路上错过了。
“小姐,你有没有把昨日发生的事告诉爷?”萧月媚回了摘月楼后,莫语着急地问她。
“有什么好说的?”萧月媚咕哝一声,倒头睡觉。
莫语急得搓手,来回走个不停。楱儿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道:“莫语姐姐,你急什么?昨日这府里的大太太,不都顺着咱们小姐么?”
那哪叫顺着?比不顺还糟糕,不顺着,萧月媚还有个受委屈的形象。这先把人惹出恼了,再来迁就,萧月媚本来性子就不好,这被一压一纵,更张狂了,只怕仅得一天时间,裘府的下人,都将萧月媚视作洪水猛兽了。
莫语正急得没法子,兰香来报,魏公子来访。
“跟魏公子说,我家小姐不便见客,请他回去。”
萧月媚没睡着,躺床上懒床,见莫语也不请示自作主意,早间被素心埋下的那根刺发作,本来还不想见魏隆的,现在偏要见了,大声道:“谁说不见,请魏公子进来。”
“小姐。”莫语急了,搬出萧汝昌:“小姐,爷嘱咐过我,不能给小姐再与魏公子见面。”
萧月媚进裘府前,萧汝昌也跟她谈过,若是执意要进裘家,以后魏隆是绝不能见的,不答应便不送她进裘家。
莫语搬出萧汝昌,萧月媚哑了,才想跟兰香说不见,兰香开口道:“二太太要见吗?不见奴婢便嘱人赶紧让魏公子走,迟了,只怕魏家老太太打发人过来骂人了。”
“见,做什么不见?”萧月媚腾地起身,咬牙切齿道。
那日给魏老太骂她没有教养,若不是她哥拦着,她要与魏老太撕打呢!就为了让魏老太不痛快,她也要见魏隆的。
“小姐,把男客往内院请,落人口舌的。”莫语见抬出萧汝昌压不住萧月媚,急了。
66、香衾梦圆
“是呢!二太太,人不能请进府的,魏老太太使了人来发过话,敢给魏公子进咱家,要砸了咱家门匾呢。”
死老太婆管得太宽了,不让进府是吧,
“让魏公子稍等,我跟他出去。”
兰香退了出去,莫语急得几乎要哭:“小姐,这使不得的。”
“有啥使不得?”萧月媚变了脸,大声道:“我知你不愿意随我来裘家的,不乐意你自回去,让我哥换个人来。”
莫语哑了,萧汝昌作出的决定,除了萧月媚,谁也不能改变,没有完成萧汝昌交给她的任务回去,只怕萧汝昌怒了,把她随意卖掉都有可能。
萧月媚刚出门,消息便报到沈青珞处,沈青珞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她在紧张地等着索酬的人再写信来。昨日跟沈紫瑜那样说了,若真是韩潇所为,应该会再有信来。
沈青珞等了一天,至晚,却没有匿名索酬信再出现。
难道判断错了,不是韩潇?若不是韩潇,又会是谁,是萧汝昌吗?还是别的人?
心头忧虑,晚膳便有些难咽,沈青珞吃了几口饭,动几箸子菜,便恹恹地搁下箸子。薜梦瑶劝了几句,沈青珞却不过,又顾虑着肚里还有个孩子,勉强又吃了几口,忽一阵泛酸,呕地一声,吐了个天昏地暗。
薜梦瑶见沈青珞吐得一脸青白,满头汗珠,吓得高叫丫鬟去请李氏,李氏虽是生养过的,有些经验,知道害喜少不得会呕吐,然裘世祯此时下落不明,沈青珞是一众人的主心骨,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李氏也慌了,一迭声喊人去请大夫,秦明智等人听说沈青珞不适,搁下饭碗急慌慌跑来。
众人围成一圈,空气不畅,沈青珞有些气短xiōng闷,脸色更白,忽听得沈紫瑜的声音远远传来,隐约是在喊着姐姐你怎么啦,灵机一动,低低地极快地对秦明智道:“等下跟请来的大夫交待一声,道我命在旦夕。”
沈紫瑜走进膳厅时,见沈青珞软软地歪进薜梦瑶怀中一动也不能动,急得大声喝问,众人都忙着,也没人回答她。
大夫诊完脉不停摇头,沈紫瑜听得大夫说准备后事时,整个人懵了,李氏和沈梦瑶哭喊着挽了沈青珞回蓼风轩,秦明智等一群人簇拥着一起走了时,她连跟都没跟去,急急忙忙回了住处。
“……檀郎,怎么办怎么办?”回到房间,沈紫瑜把大夫的诊断说了,眼巴巴看檀君连声发问:“我姐姐要是死了,那些管事为了瓜分裘家的家产,更不会赎我姐夫了。”
“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的要死了?”韩潇皱着眉头问道。
“给萧家那女人那样一番折腾,好好的都得病倒,再说了,那些管事不同意筹出银子,她一焦心……”沈紫瑜咶噪不休:“你倒是想个法子,等我姐姐死了,一分也拿不着了。”
韩潇心中比沈紫瑜还急,无奈沈紫瑜从沈青珞那里听来的消息,裘府的管事要见到裘世祯的一些东西,方肯筹金子,裘世祯现在被琅寰阁关在哪里他根本不知,又上哪取到裘世祯的东西?
等沈青珞死了分一点遗产不可能的,沈青珞不是明媒正娶,不过是先时裘府里的人以为裘世祯死了,而她恰好诊出有孩子,母凭子贵上位罢了,不说管事们不给她分财产给沈紫瑜,裘府里现在那一位骄横的二太太也不会给沈紫瑜拿走一分毫。
罢了,少要点,趁着想要裘世祯回来的沈青珞没死,赶紧的要了银子走人。韩潇提笔又写了一封索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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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看这事怎么办?”传阅过刚出现的索酬信后,秦明智等人的脸色变得分外凝重。
这封索酬与上一封同样说法,裘世祯没死,不同的是后面的索酬金额降为一万两黄金,并指定翌日辰时前放到凤江边的望仙亭里。
沈青珞昨晚假装病危,今日索酬信便来了,基本可断定写索酬信的是韩潇沈紫瑜了,可她前日跟沈紫瑜说过管事们要见到裘世祯的物品才肯筹银子,韩潇却不见送来物品,反而降了赎金,这表示……
“爷根本没在韩潇手里。”谢焕道。“他拿不出爷的物品,又怕太太突然死了,什么也要不到,便降低金额,打量着只是一万两黄金,我们便不会与你僵持不下。”
沈青珞恍恍惚惚间回神,点了点头,道:“但是,爷的下落他是知道的。”
这个判断与他们之前分析韩潇没有能力制住裘世祯,而是听命于人的分析吻合,秦明智等人均觉有理,问题是怎么逼韩潇说出裘世祯的下落。
沈青珞按住额角,只觉耳朵里嗡嗡嗡噪声震荡,眼前忽儿烈火飞焰,忽儿漫天大雪,裘世祯在烈火中在白雪里朝着她裂嘴笑,她想伸出拉住他,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又变得异常的遥远,无形的力量使劲将他们向两头扯去,她想紧紧抓住裘世祯的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不行!不能拖,得尽快找到裘世祯,沈青珞咬唇,她感觉身体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迅速虚弱下去,再拖下去,心力交卒之下,也许她肚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默想了片刻,沈青珞道:“秦管家,你给我拿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来,再让李大娘找两个能说会骂的……”
裘府里丫鬟不少,找两个伶俐的不难,李氏按沈青珞交待的,吩咐了那两人去摘月楼谩骂。又找了两个有年纪的妈子,让她们怂恿其他下人去围观浇油助势。
萧月媚昨日由魏隆带着,在凤都里到处游玩吃喝,有些累了,这时还没起床呢。
那两人来到摘月楼下,双手叉腰大声开骂。
“不要脸的,丢尽裘家的脸,进了裘家门,还跟野汉子到处逛……”
莫语听到了,目瞪口呆不能反应,楱儿跟着萧月媚,却是泼辣的,冲了下去与那两人对骂起来。
“谁不要脸了,太太跟前,谁给你们的豹子胆?”
“哟,主子不要脸,奴才也不要脸,什么太太,爷认的只有住在蓼风轩的太太,哪来的**也敢自称太太……”
……
楱儿一张嘴两只手说不过指不过,高声喊:“莫语姐姐,下来帮忙……”
莫语跟着萧汝昌沉静斯文惯了,咬文嚼字说理还行,这般泼妇骂街般的叫嚷哪见过,从楼上奔下来后,站立楱儿身边,除了反反复复说“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便说不出其他。
楱儿骂不赢,恼了,大叫道:“我与你们拼了。”张开双爪朝那两人扑过去。
那两人初始不备,脸上被楱儿抓出五个爪印,很快反应过来,虽然李氏没说让打架,可眼下由不得她们了,两人袖子一捋,一人抓楱儿头发,一个扯她衣裳,狠狠地出手了……
莫语只会在一边跟着移动大叫停下,楱儿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发髻散了,上衫被扯开了,头脸脖子挨了许多下捶抓,开始还能回一两下手,后来便只有挨打的份了。
楱儿气得大哭,忽听得叭叭几声,抓着她头发衣襟的手松了。抬头一看,却是披头散发的萧月媚手里拿着门闩,正对着那两人狂揍。
“姑奶奶我不把你们揍死,就不活了……”萧月媚大声骂着,手里的门闩雨点般朝那两人落下。
萧月媚前日一番闹腾,裘府里的下人对她是惊惧不已,本来准备来吆喝助势的,此时又惊又意外,都大张着口说不出话来。有一人机灵,想起李氏的嘱咐,冲过去硬生生挡住萧月媚手里的门闩,大声道:“快走。”
其他人中也有见机快的,忙奔了过来帮着拉扯挤拥萧月媚。
那两人急忙跑了,萧月媚气得要找拉扯她的人算帐,这些人却忽喇一下也一齐跑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萧月媚举着门闩拔足便追。
“小姐,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梳洗了,找大太太讲理去,要她惩罚这些人,她若不责罚,再去请爷过来做主。”莫语拉住萧月媚着急地劝道。
“放手,我要把她们打死,我要让沈青珞连吱都不敢吱一声,要让这些人看着,敢与我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小姐,你与她们对仗,是自贬身份。”莫语不松手,苦苦哀求:“小姐要不想等大太太处置,或者我去找咱家那两位护院,让他们来办也行。”
好像有道理,萧月媚刚想答应,跑走了的人中却又有一人跑了回来,隔着十几步远冲萧月媚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
萧月媚气得哇地一声,狠狠甩开莫语,朝那人追去。
“小姐,我来帮你。”楱儿高叫着跟在萧月媚身后追人。
“爷,这么个样的小姐,如何在裘家立足?”莫语跌坐地上,双手捂着脸悲悲切切哭了起来。
那伙下人走走停停骂着,也有闻声而来的,围观指指戳戳萧月媚的人越来越多,萧月媚看在眼里,气得七窍生烟。楱儿跟着追了老远,看那些人指指点点,开始也气得不行,后来才注意到,萧月媚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裳胡乱穿着的,那形象比她这个刚挨了不少打的人还糟,实在是大失主子身份。
“小姐,奴婢先扶小姐回去梳洗了再来办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吧。”
萧月媚跑了这老远,两条腿酸软无力,肚子沉沉的有些坠痛,扑哧喘了半天粗气,正想答应,忽抬眼见跟前林木掩映着的院落,却是蓼风轩。
67、香衾梦圆
想到裘世祯的住处现在住的是沈青珞不是自己,那些谩骂的下人,想来也是得了沈青珞的授意才那样的,萧月媚心火霍霍燃烧,不回了,挽起裙子冲进蓼风轩。
沈青珞让李氏安排人去摘月楼找事后,便命了素心去请沈紫瑜。萧月媚冲进蓼风轩时,沈青珞正拉着沈紫瑜的手,流着泪交待后事。
乒乒乓乓……砰砰啪啪……
萧月媚见东西便砸,沈青珞气得眼睛翻白,本来半躺床上的,头一歪软软倒了下去。
“姐姐,姐姐……”沈紫瑜大叫,沈青珞若有三长两短……沈青瑜眼前白花花的银了成了泡影。
沈紫瑜也不是吃素的,从小被焦氏惯的,刁横无比,不比萧月媚淑女,眼见自己的财神被萧月媚气昏了,死活不明,站了起来拿起花梨木凳子,朝萧月媚扫去。
想到沈青珞若是死了,自己一分银子拿不到,沈紫瑜悲从中来,出手狠辣有力,萧月媚那门闩没她凳子厉害,看她那横的不要命的样子,登时软了,扔了门闩慌忙奔逃。
楱儿见萧月媚跑也忙跟着跑,两人慌不择路,待稍为回神,方发现没往内院跑竟跑到大门边了。
“小姐,不如回去请爷来。”楱儿被沈紫瑜的架式吓着了,她把同时进府的还有两个保镖忘了。
“也好,让我哥把那两个女人治死。”
“二太太可以出去,别的人不行,需得禀了大太太。”裘山按沈青珞的吩咐,拦住楱儿不给走。
萧月媚气得发抖,扬手想打裘山,裘山也不客气,举起拳头晃了晃。
“你……你等着……”萧月媚搁下狠话,让楱儿等着她,自已奔了出去。
萧汝昌不在家中,他昨日见萧月媚没出什么事,心中稍安,这日约了应远非出游,他想试探应远非的想法,尽快促成应远非与沈青珞。
萧月媚跑回家不见萧汝昌,心中怒火旺得一刻停不下来,只想马上使了人把沈青珞姐妹俩弄死。
“你,去魏家找魏公子来。”
“小姐,爷吩咐了,小姐进裘家后,再不准找魏公子也不能给魏公子进府了,谁敢替小姐报信找人,杖毙。”
萧月媚连找好几个下人,众人异口同声,没有一人肯替她上魏家找魏隆。
萧月媚气得大骂,挨个踢了好几脚,一人受疼不过,忙献计:“小姐,我们去找得被爷杖死,小姐自已过去找,爷知道了也没奈何的。”
有道理,萧月媚转身就要去找魏隆,那献计之人忙把萧月媚拦住:“小姐稍等,奴婢去烧了香汤给小姐沐浴……”
萧月媚梳洗了,打扮得美艳无比往魏家而去。裘家那边,沈紫瑜在萧月媚走后,跑到院门口大呼小叫,李氏与薜梦瑶过来了,又是掐又是叫的。
沈青珞许久方醒来,气喘吁吁摆手让李氏和沈梦瑶离开,遣了素心出去,拉着沈紫瑜的手诉苦,说了许多话后,颤抖着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首饰盒递给沈紫瑜,又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哭道:“这般境地,你姐夫要是回不来,我是活不下了,这些东西都给你罢。”
总算没有白进裘家一趟,沈紫瑜暗暗高兴,耳中听得沈青珞哭道:“以前你姐夫要拿银票给我收着,我以为用不着,早知他会突然……那时我便拿了,如今也可作赎身之用,也或给了你,便不会白白便宜了外人。”
“姐姐放宽心些……”沈紫瑜心中急着想回去打开盒子看看里面首饰价值几何,安慰了几句,把沈青珞扶到床上,道:“姐姐,别想了,睡一觉。”
沈青珞嗯了一声,闭眼休息。
脚步声离去,沈青珞睁开眼,慢慢地坐了起来。
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日演的这一出能不能让韩潇心动了。目标锁定韩潇后,他们本来可以将韩潇抓起来拷问,只是那样,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便难以肯定,总不如让韩潇自己想说而说了出来来得可靠。
韩潇在房中焦急地等着消息呢,沈紫瑜抱了首饰盒进门,也不说话,忙忙先打开盒子。
“哇!我姐夫给姐姐置了这么多首饰!”沈紫瑜惊叹不已。韩潇也有些吃惊,那盒子里的首饰,竟约有万金之数。
“裘世祯对你姐姐,还真是情深意重。”
“那是的,他还要拿银票给我姐姐收着呢,听姐姐的意思,不是小数,她说当时若是收起来了,今日的赎金也有了……”沈紫瑜想起那巨额银票本来能得到的,唉声叹气不已。
“你姐姐把自己仅有的都给了你,这么看对你还是可以的。”
“那是,我爹和我娘对她不好,我虽然也没对她好,可好歹是她的亲妹妹。”
裘世祯为着沈青珞之故,给他们又买房又给安家银子,看来他对沈青珞的好,真的是不可以用常理度之。沈青珞若是活下去,即便裘世祯已回来了,他们能从沈青珞手中拿到的好处,恐怕也不会少。
本来要一万两金子,眼下光这些首饰便有这个数目了,不妨搏更长远的。
若是有裘世祯的确切消息,想必沈青珞的病便会好起来。
韩潇思索了许久,黄昏时分提笔写信,这封信只有九个字——裘世祯被琅寰阁所擒。
沈青珞一整天坐立不宁,思量着早上那一局若是不能打动韩潇,该如何是好。
近晚膳时,薜梦瑶来了,她走得到很急,脸色惨白如纸。
“嫂嫂,这是蓝兆容刚才偷偷给我送来的信。”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边?都娶妻了,还对你纠缠不清吗?”沈青珞皱眉。
“是池大夫告诉他的,他娶妻后,曾去我家找我,听说是池大夫认识的人把我带走的,又去找池大夫,说是有负于我,手里有点银子,想给我银子补偿我。嫂嫂,那些先不说了,你赶紧看信。”
——萧家小姐在魏家死了,他们计划要当活人送回裘家,慎!
蓝兆容写信时应是很慌乱,字迹潦草,沈青珞一字一字看完,手足冰凉。
“嫂嫂,怎么办?”薜梦瑶着急地问道。
萧月媚为何会突然死去沈青珞忆顾不上去想了。
萧汝昌将萧月媚爱逾生命,萧月媚若是死在裘家,只怕萧汝昌把裘家满门弄死方甘心。沈青珞嘴唇哆嗦,狠掐了大腿一会,强自镇定下来,道:“马上吩咐下去,将大门和后角门都锁上,任何人不得进出,让护院加强围墙各处的巡视。”
作者有话要说:
流泪感谢miumiu,感谢你的厚爱!感谢你一直不离不弃!
miumiu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08-2818:32:22
68☆、香衾梦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猫咪咪的地雷,感谢你的厚爱!感谢!
喵咪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2-08-29 11: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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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作者有话说是正文,下面正文请大家无视,阅读不便之处,请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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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芳草有情
只是关上大门不给把死人送进来是不行的,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萧月媚好好的怎么会一天不到时间便死了?怎么撇清?沈青珞紧张地思索着,觉得脑子里纷乱不堪。
秦明智谢焕等人还在钱庄没有回来也个商量的人。
“太太,巡视的护院刚刚在围墙根发现一封信。”素心进来禀报。
有信!沈青珞精神一震。
裘世祯被琅寰阁所囚!沈青珞又喜又忧,默想片刻,决定先把水往沈紫瑜身上泼了,尽快解决萧家的危机,动身亲往琅寰阁求情。
“素心,你去跟姨太太说……”沈青珞喊了素心,低声吩咐一番,又道:“都交待好了后,去喊楱儿和莫语来见我。”
“早上是怎么回事?”沈青珞问道。
莫语未及答言,楱儿抢着大骂,骂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我才说呢!怎么事儿这么多。”沈青珞不停咳嗽,本就散乱的发鬓更乱了,脸色苍白憔悴,声音渐次无力。
素心急忙上前拍背,沈青珞咳了一阵,嘶声道:“是什么人去骂二太太的,喊了来我要问话,还有,把灶房的人也叫来。”
人很快带来,黑压压跪了一地,沈青珞一番怒骂,那些人异口同声,却是受了沈紫瑜的指使。
莫语将信将疑,楱儿却信了,早上便是沈紫瑜与萧月媚对打的,那凶狠的模样她记忆犹新。
“大太太,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
“是我失职了,来人,传我的话,姨太太在府里不安客人之道,请姨太太他们立刻离开裘家。你们……你们以下犯上,念在是误听命令,罚半年月银,即刻去二太太处领罪赔礼。”
这个处罚不重,有些偏帮,也必是偏帮才合理,莫语有些相信了,楱儿却全信了,听沈青珞命那些人去跟萧月媚道歉,忙道:“二太太家去了,等她回来再去,大太太,守门的人不给奴婢出府,是怎么回事?”
“必又是我妹妹交待的,素心,去跟山子说,楱儿要出府自由,不准拦。楱儿,不若你回萧府一趟,请了二太太回来,让这些奴才们给她请罪,消了气,想回娘家住再回去。”
楱儿一直看着跪在地上早上揍她的那两人,寻思着等她们请罪时,要让萧月媚好好教训一番,她也是急性子,只恨不得现在就拳打脚踢那两人,沈青珞的提议正中下怀,应了声是便往门外跑,也不跟莫语交待一声。
萧汝昌这天旁敲侧击,应远非滴水不漏,若不是那日灵堂亲眼所见,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
一天劳心费力的试探,回府时萧汝昌微感疲倦,进房后刚坐下,晴雨上来禀报,萧月媚回来过,后来又出去魏家找魏隆时,此时还没回来,也不知是在魏家还是回裘家了。
“什么?”萧汝昌气得发抖:“心心念念要进裘家,这进了,又不守妇道。”
“小姐在裘府似是受了气,回来时形容很狼狈,披头散发,衣裳都没穿整齐。”晴雨替萧月媚分辨。她比莫语精得多,知道萧汝昌骂萧月媚时,千万不能附和,她始终坚持一个原则??萧月媚永远是对的。
也正因为如此,萧汝昌怕她什么都顺着萧月媚,派了莫语随萧月媚进裘府却不派她。
萧汝昌听得萧月媚是那么个形象从裘家跑回来的,只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心口一口闷血几乎要喷出。等见过楱儿后,他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汝昌当然不相信,裘府下人所为是沈紫瑜所使,然而怪只怪他妹妹没心眼在前失德在后,沈青珞的这些伎俩,并不狠毒,换个人很轻易便能化解的。
才两天,便弄得如此狼狈弱势,萧汝昌无力地道:“备马车,上魏家。”
先把人带回来教导一番,若是听不进去,别送上门让人欺辱,便留在家中罢,横竖萧家有的是银子,他不在意把妹妹宠一辈子养一辈子。
“萧小姐已经走了。”魏家守门人如前般不让萧汝昌进府。
来的路上没碰到,许是回裘府了,萧汝昌吩咐萧义往裘府而去。
**
“太太,山子说外面大门拍得很响。”素心跟沈青珞禀报。
“不要开。”沈青珞冷静地摆手。
“嫂嫂,咱们得了消息不开门,会不会曝露了他,让魏家知道是他给我们通风报信?”薜梦瑶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不会,他会想法圆过去的。”沈青珞安慰道,忽而想到人证一说,蓝兆容不可能出面作证的,萧月媚离开裘府只有裘府的下人得知,萧汝昌若是要把裘家拖下水,胡说萧月媚是在裘家受的重伤,离府后死的,还真有口说不清。
“太太,后角门有人叫门,听声音,好像是应公子。”
应远非来得太及时了,沈青珞大喜:“快,开了门请应公子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应远非见了沈青珞,也不寒喧客套,单刀直入问道。
他这两天没有借口来裘家,心中着实牵挂沈青珞,与萧汝昌分手后,在路上彷徨许久,最终没有控制住,往裘家而来。
裘家大门紧闭,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一人在使劲拍门,裘家大门却不开,应远非一问是魏府的人送萧月媚回来,见这个情形,心下一突,忙奔裘府后角门。
“……就是这样,应公子你看,怎么化解?
应远非略一沉思,急促地道:“把事情闹大,然后见官,萧家和魏家就不能捣什么鬼了。隔着两条街道转角胡同角那处,总有十几个乞丐晚间在那里过夜,使个人去,就说裘家施斋做善事,把那些人引来……”
那十几个乞丐涌到裘府大门外时,魏府的家人见来了那么多人,大门又一直喊不开,有些慌了,正想驾了马车离开时,萧汝昌的马车到了。
魏家的马车萧汝昌是熟悉的,驾车的人也认识,萧汝昌冲魏家马车夫微微颔首,走到魏家马车边,喊道:“月媚,下来,跟我回家。”
没有萧月媚的声音,车帘被一只颤抖的手掀开了。
“萧公子,萧小姐喝醉了。”
马车里坐着魏家的两个丫鬟,萧月媚直挺挺躺着,酒气熏天。萧汝昌叫道:“月媚,跟哥回家。”
萧汝昌怎么喊,萧月媚都没有反应,萧汝昌暗叹了一声,踩着马凳上了马车,打算把萧月媚抱下车。
一滴汗水在萧汝昌手背上,萧汝昌皱眉,摸了帕子狠擦,擦了几下猛地顿住,抬头看向魏家的那个丫鬟,那个丫鬟身体发抖,脸色青白,满头的汗水,萧汝昌看向另一个,那一人也是这般模样。
这两人为何如此害怕?萧汝昌看向紧闭着双眼的萧月媚。
“那个女子怎么像死人?”乞丐群里有人大叫。
“啊!死人啦,快报官……”
……
被带到公堂上时,萧汝昌还是木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月媚死了,他养了那么大的妹妹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发脾气,再也不会冲他撒娇了,与他爹娘一样死了,离开他了。
沈青珞楱儿莫语也被官差带到公堂了,萧汝昌木头人一般跪着,莫语没接到指令,楱儿下午被沈青珞一番粉饰安抚,一时也没想起要拉沈青珞下水,两人都说了实话。
人是巳时离开裘家,随后去了魏家,然后被发现死在魏家的马车里,杨锡铭发了拘拿签到魏家拘人。
魏家的人还没到来,忤作验尸结论出来了。
“大人,死者死前发生过极激烈的情-事,致小产,小产后血崩,救护不及时,大失血而亡。”
因奸而死,只是需查明是通j致死还是强j致死了,人死在魏家,死者自己前往魏家,不是在自家死的,通j而死的可能性要大些。
魏家来了人,却不是魏隆,而是魏老太,还有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是蓝兆容,他供认不讳,是自己与萧月媚通j……
沈青珞怔住了,置萧月媚死的人,肯定是魏隆,沈青珞想开口,却接到蓝兆容一抹求恳的眼神。
他是自愿的,为什么?沈青珞张开的嘴合上,看向萧汝昌。
好你个魏隆,把我妹妹害死了,临了连出来认帐都不敢,还给我妹妹头上泼脏水。萧汝昌在心中幽幽冷笑,脸上一丝不露,也不出言驳斥蓝兆容的话。
公开的是谁害死他妹妹对他没有意义,通j致死不会要人命,顶多关上一年半载,交上巨额赎金便可。魏家推出女婿,那是怕魏隆尚未结亲,有了污点以后找不到良人。
魏老太这样做他不怪,换了他做爷娘,他也会这样做,让他气愤难平的是,魏隆害死他妹妹,连站出来承担责任都不敢。
蓝兆容被收监,一行人往外走时,沈青珞跟萧汝昌索要裘萧两家的订婚书和比目鱼。
“没带在身上。”萧汝昌板着脸道。
“我使个人跟萧公子过去拿。”沈青珞步步紧迫。
这是表示萧月媚死了也要退掉亲事,裘家不会给萧月媚办丧事,萧汝昌眼泛寒光,死死地盯着沈青珞:“沈青珞,我妹妹已进了裘府。”
沈青珞平静地与他对望:“萧公子,你妹妹是死在魏府的,且,是与人通j而死。”
“沈青珞,我求求你,让我妹妹葬入裘家墓园,行吗?她一直想着自己是裘家妇。”萧汝昌盯了沈青珞半晌,眼眶发红,涩声哀求道。
萧汝昌一直是骄傲的,相信他从未如此求过人,沈青珞想起前世的害子之恨,心中闪过快意,快意之余心头又有些泛酸,沉默了一会,沈青珞道:“萧汝昌,你想让世祯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今日之事很快传遍凤都,让一个与他人纵-情过度致死的女人葬进裘家墓园,真个是给裘世祯戴一顶油亮亮的永远也摘不去的绿帽子。
萧汝昌雅致无比的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羞恨交加。他认为,自己的妹妹是失贞失德,可!若不是沈青珞设局激怒她,她没有离开裘家去找魏隆,怎会命丧黄泉?
萧汝昌把昨日萧月媚自己跟魏隆出府游玩的事自动忽略了。
在心中将沈青珞千刀万剐,一遍遍发誓要报仇。萧汝昌咬了咬牙道:“好,你让人过来拿。”
“萧小姐的那些嫁妆,我让人整理了送回去。”沈青珞跟着道。
“不用了,或烧或送人随你处置,月媚一直想嫁进裘家,那些东西留在裘家,权当替她全了心愿。”
谢焕等人在衙门外等着,见沈青珞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兆容被收监!”薜梦瑶听说蓝兆容被收监,捂着脸哭了起来。沈青珞叹了口气,交待秦明智打听一下蓝兆容在魏家的境况,如魏家只是让他替魏隆顶罪,自会送礼使他尽快脱身。若是与魏隆姐姐夫妻失和,魏家要舍弃这个女婿,则花银子打点一下救他出牢房。
萧月媚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得马上动身去找裘世祯。沈青珞拿了下午的信出来,让秦明智查琅寰阁。
“不用再查了,爷让我查过……”
沈青珞上次逃过琅寰阁的搜寻,裘世祯有些不放心,怕琅寰阁报复,让秦明智探查过琅寰阁,打算得便带了礼物上门谢罪。
“太好了。”沈青珞大喜过望:“吩咐海子,今晚就走。”
“太太,云雾山离京一千多里,长途跋涉多有不便,让明智去吧。”谢焕不同意。
“不,爷和琅寰阁无仇,想来是上次之事琅寰阁不甘,我是当事人,亲自去,更能显诚意。”
“那也不用今晚就走,太太这两日身体不适,如今有爷的消息,好好歇歇,我明日去购买要送琅寰阁的礼物,后天再启程。”
裘家值银子的古玩什么的上次钱庄危机都卖了,还没有添置,现成的没有拿得出手的。
沈青珞笑道:“秦管家把内院萧家那些嫁妆忘了?萧汝昌说不要了,那些东西都不是俗物,挑几样我带走,其他的,暂时封存,等爷回来了再决定怎么处置。”
**
黛青色的云雾山出现在眼前,沈青珞掀开车帘,看着巍峨高峻起伏不平的山峦,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太太,别看离得近,至少还有十几里地,天快黑了,不如先找户人家住宿,明日再走。”
“不,接着赶路。”
裘海无语,一路奔波,二十几天了,也不知怀着孩子的沈青珞怎么捱得住。
沈青珞等不得,想到裘世祯近在咫尺,马上就能相见,xiōng腔中如搁了一锅煮沸的水,翻滚跃荡不休,根本控制不了。
“两个月了,世祯,你还好吧?知不知道咱们有孩子了……”沈青珞抚着肚子,喃喃自语,孩子三个半月,肚子微有凸起。萧月媚已死,她与裘世祯再没阻碍了,这辈子与上辈子,真的不一样了。
“驭”地一声,裘海突然拉起缰绳。
“怎么啦?”
“太太,路中间躺了一个人。”
沈青珞探头,大路上的人身上的衣裳满是泥浆,看不出本来颜色,脸朝下趴着,只能看出来身材高大魁梧。
那身材!
“海子……”沈青珞扶着车帘的手抖个不停,一口气在心口憋着,许久方说出下面的话:“海子,下去看看。”
我不能睡死过去,裘世祯在黑暗中挣扎,无论如何他不能丢下沈青珞,四周时而声音纷杂,时而沉寂得可怕。裘世祯拼命想着沈青珞,想着他们在一起的激-情,想着沈青珞的娇嗔浅笑,他的身体如置身烈火中一阵阵发热……
裘世祯在一阵冷一阵热中煎熬着,在他再也熬不过去时,他听到了裘海的惊叫“太太,是爷!是爷!”
太太是谁?是青珞吗?裘世祯艰难地撑开压着千钧巨石的眼皮,他看到一张布满泪珠的小脸,听到小脸的主人哭叫着“世祯”。
“青珞,是你吗?”
“是我,世祯,是我。”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柔软的触感熟悉的温度,裘世祯安心地闭上眼。
裘世祯醒过来时,觉得整个人舒适无比,身体显然擦洗过了,没有粘腻腻的汗液,身上的衣裳是刚换的,很清爽,被子散发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一切那么美好,更美好的是,怀里有一个小猫咪一样紧贴着他的人儿。
“青珞……”终于相见了,不是梦。
“醒了。”裘世祯才微微一动,沈青珞便醒了。
紧握着裘世祯的大手,紧盯着那日思夜想的脸,沈青珞一动不敢动,她的眼珠定格在裘世祯脸上,
他刚硬的五官洋溢着喜悦,深邃的眼眸满满的浓浓的柔情,凝视着她的目光,像酝酿了千百年的醇酒,让人只是看着,不饮也醉了。
勾着她脖颈的手臂坚实有力,被窝狭小的空间弥漫着熟悉的阳刚气息……沈青珞轻轻地朝前,靠上裘世祯宽阔的xiōng膛,倾听他怦怦的心跳,那沉稳的,让安心的驿动……
裘世祯收紧手臂,下巴蹭着沈青珞的头顶,一只空着的大手缓缓地移动着……
狭窄的空间在升温,贴着自己的那双腿结-实修-长,那强-健的,热烈的活力让沈青珞神-魂激-荡,阵阵热-意从相-触的肌肤往身体里钻,火焰燎原而上烧得沈青珞全身的肌肤都在控制不住酥-麻颤-抖。
“青珞,我想死你了……”裘世祯的大手握住沈青珞饱-满坚-挺的山峰,把她的樱-红夹在指缝里轻轻摩-挤,挑-逗点火……
大夫说过,裘世祯中了药物强自压抑,虽然身体有些亏损,然近些时有欲-望了最好不要压抑,顺心而为。沈青珞颤悠的手抚了上裘世祯鼓起的裆-部。
“青珞……”
裘世祯闷哼了一声,那根物-事在沈青珞手里急-速暴-涨,让沈青珞心惊腿软的膨-胀,裤子也挡不住那惊心动魄的让人头晕目眩的成长速度,沈青珞的脸红了,身体更热了,小手爱不释手地握紧,不知控制地用力揉-弄起来……难以抑制的魂-销情-动,难以描述的?-绵牵引,难以言说的美满幸福……
“青珞,我想要了……”裘世祯把沈青珞搂-紧,脸紧贴着她的脸,在耳边急促地喘-息:“可以吗?青珞。”
温-热的、湿-润的、熟悉的呼吸和甜-蜜的气息吹进耳朵,沈青珞侧过头,张开嘴唇堵住裘世祯的嘴唇,热烈地回答了他的求-欢。
炽烈的四片嘴-唇胶粘着,搜寻彼此,融合彼此……
上衫,裙子,亵裤,多余的衣裳一件一件被扔到地上,让人迷醉的彼此熟悉的身体气味溢满鼻端。
“青珞……青珞……”
喃喃地低低地叫着青珞,裘世祯在沈青珞微微起伏的光洁腻滑的山-峰上印下无数的吻痕。
沈青珞半闭上眼睛,任凭那爱恋的大手在自己背部游走,任凭那灼-热地嘴唇在自己身上啃-咬逗-弄,每一个热烈的温柔的动作都让她身心陶醉。
xiōng前的樱-红被含住,裘世祯在用舌尖轻轻的撩-拨,让人战-栗的酥-麻从顶峰往身体里游走,所过之起带起熟悉而陌生的让人发狂的欲-望烈火。
沈青珞的身体在轻轻颤-粟,xiōng膛不由自主地挺起,喉咙中带出一声如诉如泣的呻-吟:“世祯……世祯……”
听着沈青珞娇弱无力的呻吟,裘世祯的眼睛漆黑明亮,呼吸越发的急-促,握住另一侧饱满的山峰,轻咬着这一边挺立的樱红,裘世祯哑声问道:“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想你。”沈青珞低吟。
“光想我,有没有想它?”裘世祯顶了顶胯,在沈青珞手里跳动的一根棒子跟着跳动。
沈青珞羞不自胜,哼道:“想……想剁了它……”
“好,剁了它……剁了它之前,先让它最后使你快活一回。”裘世祯咧嘴一笑,一只手往下滑,沈青珞那里已润湿得一塌糊涂,裘世祯得意地道:“青珞,你这里好湿,我弄得你舒服吧?”
沈青珞躁得无地自容,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裘世祯嘿嘿笑着,离开山峰一路往下吻……
“青珞,你怎么胖了这许多?”裘世祯的嘴唇齿在腹部停下,抬起大头有些不解地看沈青珞。
“胖你个头。”沈青珞一个暴粟敲去,红着脸道:“等下轻点,别伤着孩子。”
“孩子?”裘世祯眨着眼睛,满是疑问:“你肚里有孩子了?”
“你以为呢?谁让你……不成亲就胡来。”
“哈哈!哈哈!我有孩子了!”裘世祯猛地跳下床,傻了一样大笑着又蹦又跳。
沈青珞跟着笑,泪流满面,不过片刻,她的脸红了。
裘世祯光着身子呢!沈青珞想闭眼,可眼睛却有自己的意识般睁得更大了,裘世祯比前些时消瘦了,却更显健硕精悍,漂亮有力的腹肌下,那一根-棍-棒锋芒毕露,威-武刚-强,粗-壮的热-棒子顶着硕-大饱-满的帽子,那小家伙随着裘世祯这个大伙家的跳动,上下左右摇晃,活力十足。
正文在作者有话说,此处请大家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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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五年,三月三,风和日丽,仕子闺秀到郊外踏青的好日子,大庆皇商褚家的几位小姐当然不会落后,一辆豪华加宽加长双驾马车从褚府大门驶出。
马车坐着褚玮伦千娇百媚的三个女儿——锦绣荣华里面的绣容华三女。
“大姐心情不好,要拉她一起出来散心,她偏不来,可别闷出病来。”二小姐褚明绣拿着小绢扇轻摇,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好看的秀眉微蹙,姐妹情深不已。
“她。”三小姐褚明容往小嘴丢了一粒瓜子儿,不屑地把瓜子壳儿从红唇吐出:“她这时有心思出门才怪,成亲第二天就被夫家把人送回,这是咱们的爹,换了别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容她再回娘家,自是把她送回冯家,任她在冯家自生自灭了。”
“唉!”四小姐褚明华叹了口气,无限同情道:“大姐也怪可怜见的,被送回来后,自绝不成,这些日子痴痴傻傻,人也认不得,我前些日子去看她,她还以为我是三姐呢!”
“唉!”褚明绣幽幽叹道:“自来官商不是一体,爹何苦去高攀冯家?好好儿的大姐变得冯家妇不成冯家妇,褚家女不成褚家女了。”
褚明容把嘴里的瓜子仁吞下,红唇颤动正想出言讥诮,突地呆住了,指着窗外叫道:“冯侍郎……”
“姐夫……”嗖嗖嗖极快的,明绣明华往车窗扑过去。外面一人折扇轻摇,正与三两同年轻言慢语的,可不就是当朝户部侍郎,她们的姐夫冯丞斐。
褚家的四朵金花名满京城,褚玮伦曾经最得意的,就是自已有四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大女儿颜似芙蓉质比幽兰。二女儿娥眉轻蹙我见犹怜。三女儿艳若桃花媚赛秋月,四女儿粉妆玉琢清露凝香。而他的大女儿又曾经是得意中的得意,京都见过褚大小姐褚明锦的人曾言道:“一样的好样貌,到底是嫡出,那气派儿……”
褚大小姐褚明锦最让人交口称赞的就是她那通身气派。褚玮伦富可敌国,姨娘是一个赛一个的美,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可到底是商户人家,行事免不了奢华有余贵气不足,褚明锦却偏似是另一个府里养出来的一般,一举一动一笑一颦莫不端方矜贵,人都说就是当朝丞相千金方彤君言谈举止也及不上她。
可惜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个闺秀典范,却在嫁入侍郎府的第二天被一乘小轿送回娘家,没有休书没有明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也知道,新婚夜过后被送回娘家,自是因为——新婚夜被发现失贞。
之所以没有休书随行送回,那是因为人家冯侍郎厚道,要留了几分脸面给褚家。
燕京城里的人这样猜测,褚府里的人也是相同想法,也不怪她们把自家小姐想得如此不堪,谁叫她们的小姐没有反驳呢!抬回府的那天早上褚明锦一言不发回了闺房,不久被丫鬟发现竟然悬梁自绝了,虽然救了过来,可却傻了一样,连自个儿爷娘都不认得了,既然前事已忘,那这失贞的罪名,也便坐实了。
褚家三朵金花亲切热络地拍着冯丞斐马屁时,燕京城中人们口中的诽闻人物褚明锦从褚府小角门慢步踱出了府邸。
褚明锦这些日子颇躁得慌,其实不能叫褚明锦躁得慌,应该叫俞心怡躁得慌。
俞心怡叹气,她不想穿越啊!虽然给她穿越的这个身体肤若凝脂发黑如墨,明眸若水声如珠玉,身姿曼妙家世傲人,无可挑剔的白富美,可是这白富美同时还是一个弃妇啊!不!比弃妇还惨,连休书都没有,如果有休书,还可以自由自在地寻第二春。
褚明锦觉得脑门生疼,被她娘褚陈氏戳的,褚陈氏可不像有的娘那样,见爱女死而复生喜极而泣百依百顺,她自俞心怡变成褚明锦醒来后便不停地审问,要褚明锦老老实实交待出奸夫,她好想方设法马上把褚明锦送到奸夫家,省得正牌夫君没了,奸夫也丢了。
冒牌褚明锦怎么知道奸夫是谁?自然说不出来。只急得彪悍如虎的褚陈氏哭哭啼啼大显女儿娇态。
褚陈氏急着把女儿送到奸夫家,自有她的考量,大户人家哪少得了妻妾争宠,虽然褚陈氏也是中年美娇娥,可不在有句话叫妻不如妾么?要跟妾室争宠自然争不过,往常仗着女儿最得丈夫疼爱,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如今女儿声名扫地,别说自己的地位了,她只希望女儿后半生能过得好些。这过得好,最少不了的依仗是金银财帛,女儿之前已白贴了一份嫁妆给侍郎府了,这得趁着丈夫心疼女儿被休,也趁着下面那几个庶出女儿还没提起亲事,赶紧的替女儿再从褚家掏出一份厚重的嫁妆嫁出去。
褚陈氏絮絮叨叨,倒使褚明锦慢慢了解了褚家的情况,也有些怀疑,那冯丞斐只一乘小轿把人送回,到底是真的给褚家留面子,等褚明锦自己求去,还是贪着褚家的陪嫁。
穿上官袍的,即便那些所谓清流,也不见得多么干净。这是褚明锦在现代商场历练几年后,对各路官员的印象,自来官场黑暗,不能小看当官的那黑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心肝。
褚明锦穿越过来一个月,方方面面了解完情况后,决定先从冯丞斐处拿到休书,顺便讨回嫁妆。至于那奸夫,既然这一个月没有出现,也是负情薄义之辈,且于她也不过陌生人一个,不要也罢。
经过几次旁敲侧击,褚明锦确定,她爹还做着冯丞斐把她接回冯家的美梦,靠便宜老爹要到休书的想法不可取。而她娘,在宅子里与几个姨娘斗智斗勇是蛮厉害的,跟外面的人?还是不要指望了。
褚明锦决定靠人不如靠自己,由自己亲身上阵,她也打听到这个时代不保守,闺阁女子抛头露面的大有人在。对她的行事很便利。当然,有了计划还得观察了解敌情,坐在褚府闺房里是不行的,且幸贴身丫鬟翠竹是易容高手,于是褚明锦让翠竹帮她易容,换了一身男子便服,撇下丫鬟使女,独自一人出了门。
从后角门出来,兜过一条长巷,褚明锦往背后褚府大门看去,第一次离家的她想认路呢。这一看之下,便瞥见街角转弯处站着一个人,那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褚府大门。
啊!奸夫!褚明锦直觉地想起奸夫这两个字。
那人约弱冠之龄,身材可算挺拔,遗憾的是瘦骨嶙峋,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袍,脸色晦黄,眼窝深凹,眉头皱成川字,一双饿鹫般的眼紧瞅着她家的大门。
看清楚这人的形象,褚明锦觉得,这人不大可能是自己前身的奸夫。她怎么也无法把美貌富有的前身和这位穷困落魄的人联系到一块去。
那青年执着地望着褚府大门,极度的渴切从那一动不动的身姿无言地渗透出来,着实让褚明锦瘆得慌。
褚明锦扭头,恰见对面街边走过两个青年公子,那两人朝那青年撇嘴,哂笑几声,低声议论几句什么。
褚明锦忙绕路过去,举步上前朝那两人拱了拱手:“两位兄台,打听一下,小弟到褚府求份差事的,不知这褚府易进不易进,需得想什么法子否?”
两个青年中的蓝衣人打量了褚明锦一眼,似笑非笑道:“小兄弟这样貌,自能迈得进褚府的门槛。”
褚明锦故作松口气,顺着他的话道:“这褚府招人只看样貌么?那边站着的那位黑瘦的仁兄,是不是因为样貌欠佳被拒了?”
蓝衣人呵呵笑了两声道:“那个啊!一个泼皮破落户,可是京城里这两日褚家大小姐之外的另一出名之人呢。”
“哦!”还有人比自己出名?褚明锦兴致勃勃地看着蓝衣人,听他细细分解。
蓝衣书生呵呵笑了两声:“这人名凤双溪,据闻是铜陵郡人,初到京城时贫病交加晕倒道上,西街米店张寡妇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安排他在自己米铺里算帐,张寡妇有一独女,欲招他为上门女婿,他执意不肯,累得那张家女儿羞愤上吊差点死了。”
褚明锦心道此事也许怪不得凤双溪,张寡妇固然于他有恩,但若凤双溪不喜欢张女,拒亲也在情理之中了。
蓝衣人同行之人青衣人笑着接口道:“小兄弟是不是觉得此事孰是孰非难定?”
褚明锦点头。青衣人笑道:“若是只有此事,凤双溪也不成京城名人了。他拒亲之后,自是不能再住在张寡妇家了,搬了出来后,在西街摆了个面摊,摆个面摊也罢了,偏他每日里送了碗面到相府去,言道自己亲做亲煮的,请彤君小姐品尝,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的确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褚明锦点头,忽想起现代铺天盖地五花八门的炒作,心头一动,问道:“这凤双溪的面摊生意如何?”
蓝衣人与青衣人相对大笑,道:“倒是好的很,许多人好奇,前去看这只癞蛤蟆,不过也就如此罢。”
也就如此?照这名人效应绯闻影响,只怕凤双溪几个月就能把面摊发展成面馆吧?
蓝衣书生见褚明锦愣神,问道:“小兄弟想什么?”
褚明锦假意沉吟片刻道:“小弟在想,凤双溪既然对彤君小姐献殷勤,为什么又出现在褚府门口?”
青衣人笑着摇头道:“相府门前,哪容他一日一日的前去骚扰,方相前些日子放出话来,凤双溪再敢出现,打断他的腿,这不,许是看着褚大小姐被弃,又想……”
青衣人说了一半不说了,蓝衣人在一边跟着叹了口气。两人匆匆朝褚明锦拱了拱手:“小兄弟,后会有期。”
看来自己这具身体虽然被弃,却也没到人人唾弃的地位,褚明锦心下好些奇怪。
这日褚明锦在城中茶楼出出进进,茶客中颇多议论这个身体前身的,虽是褒贬不一,可那褒是真的褒,那贬却隐着同情,有一处茶楼里甚至有茶客说,褚大小姐是无辜的。旁边几人附和着叹道:“可惜了褚老爷一世英明,却糊里糊涂把女儿许给冯丞斐,白白的害了自己女儿。
褚明锦侧耳想听听那茶客说自己怎么无辜法,那冯丞斐又是什么样的人,那伙茶客却又闭口不言了。
第二章
出了茶楼,看看天色不早,褚明锦慢慢踱回府,心中暗暗思忖着凤双溪这人不简单,自己这女子身份在外行走再方便也是不便的,需得有个枪手替自己打点一切,要不要再悄悄打听打听这个人的来历与现在处境,要不要与他接触一番,看看性情品格,发展成盟友。
不是褚明锦要找个陌生人做盟友,实是这些日子在褚府里再寻不到能发展成得力助手的人。褚明锦有两个贴身丫鬟翠竹翠屏,都是能帮她跟姨娘姐妹们斗的好苗子,可离了宅子不行。
褚明锦可不想死呆在褚府等着老爹把她再次随便许人,这第二次嫁,必得要自己中意的才行。这便逼得她除了要跟府里的姨娘妹妹们斗,还必须在府外开辟出一方天地方可。
凤双溪已经没在街角处了,也是,这人如果真个整天呆坐那里看着,也不是能成事的人了。
回到自己住的萃锦楼,褚明锦跟翠竹翠屏了解这日府里情况。
“太太来过,听说小姐又扮男装出去了,倒也没责怪。”翠竹道,一面又帮褚明锦扯下假眉毛。翠屏打了水过来,接口道:“五姨娘送了一碗蔬果过来,听说小姐不在,叮嘱奴婢加了冰等你回来吃。呶,那里搁着。”
褚明锦瞟了一眼点了点头,心道五姨娘兰氏倒是个有心的,自己穿越过来这些日子,五姨娘汤汤水水每日不断送来。更难得的是听说那汤水都是她自己亲自下厨做的。
褚府银子大把,各房各小姐院中都有小灶房的,每日里在各自院落用膳,只褚玮伦在家时才会一家人聚到前面春禧堂用膳。
褚明锦旁敲侧击了解过,自己的爹最宠的是四姨娘郭氏,而郭氏所出的三小姐明容也是与自已前身最不睦的,听说明争暗斗不断,互有胜负,此次自己许嫁冯丞斐,明容哭了许久,闹着要褚玮伦把嫁给冯丞斐的人换成她的,只想不到自己嫁过去第二天就被退货了,明容幸灾乐祸之余,又开始做冯夫人的美梦了。
褚明锦闭着眼,由着翠屏帮她洗脸,这腐败到十指不沾水的小姐架势,她也是刚刚适应的,刚醒来时她事事要自己做,把两个丫鬟吓得只以为哪里侍候得不好,跪到地上自抽了好几巴掌。自此后褚明锦便执行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政策。能动口决不动手,两个丫鬟总算喜笑颜开,对她说的话越来越顺从了。
将脸上的妆粉洗掉,整张脸舒畅不少,褚明锦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翠竹犹豫了一会道:“那个凤双溪在大门外站了许久,府里有人在议论,凤双溪是为大小姐而来。”
褚明锦哦了一声,问道:“都是谁在扯?怎么都往我身上扯了?难道真把我这个大小姐不放在眼里?”
“谁叫大小姐你不避讳?若是之前不资助凤双溪,这会子还能往你身上扯——敢扯也只是暗中扯不是现在明扯。”翠屏嘀咕道。
褚明锦下巴差点没扶住,不是吧?自己资助过凤双溪?那家伙真是这个身体的奸夫?
她不能问,之前问过一些话,这两丫头便吓得去跟褚陈氏禀报自己中邪了,弄得褚陈氏又是和尚又是道士水陆道场要超度邪崇,搞得她不得一日安宁。
连着几天,褚明容等人到萃锦楼到得极勤,每个人到来都少不得说到她的尚未两清的侍郎夫君。
据说盐税上报时间到了,农赋收缴也在这个月,户部衙门公务繁多,朝中还有其他几件大事,冯丞斐忙得每天天黑才能回府。每晚回府了还带了公文回家处理,看着似乎又消瘦了。
褚明锦听得很想翻白眼,几个妹妹言下之意,竟是不约而同怪她这个侍郎夫人,霸占着位子却尽不到照顾侍郎大人的职责。都心疼冯丞斐比心疼自个大姐多些。
这日早上,褚明锦决定不再留在府里听几个妹妹没营养的谈话,天知道她这些天想从几个妹妹口中了解冯丞斐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冯丞斐是个大众情人,所有燕京城闺秀们眼里最好的夫婿人选这个信息,她从穿越过来清醒后的第二天便已知晓,不需得几个妹妹再三再四的讲解了。
褚明锦打定主意,让翠竹帮她粘上假眉毛假喉结,化妆成男子,扣上变声喉环,又换上一件半新长衫出门了。
翠竹据说是无师自通,褚明锦颇为满意,身边就有一个易容高手在旁,太方便了。
街道上,来来往往儒巾长衫居多,也不乏脂粉娇娥。褚明锦绕过一条小街,来到西大街,转了一圈后,
不觉暗暗称奇——那凤双溪真的把面摊开成面馆了。
约二十平方的店堂,门外四根竹竿撑起一个简陋的棚子,棚下搁置炉灶,袅袅上升的轻烟倒将这个违章建筑变成吸引食客的利器了。
凤双溪一手提着锅盖,一手拿着一把大铁勺在锅中搅拌。褚明锦默默看着,心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让她感到嗝应。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凤双溪一袭长衫却在腰间系着一条破围裙?褚明锦暗暗否定,在观察了一盎茶工夫后,她恍然顿悟,那违和感从何而来。
格格不入!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的,是凤双溪与这个面馆与那个灶台格格不入,明明是灰不溜秋的长衫,明明是消瘦落魄的容颜,明明很熟练的煮面舀面的动作。但是凤双溪愣是如落在**窝里的凤凰,给她一种这人不该做着这种事的感觉,就比如有的人会低头服软,可那脊梁却始终是挺直的。
“来碗肉丝面。”
“只有素面了。”凤双溪眼皮都不抬一下。
褚明锦眼光往那简易灶台一扫,肉丝没有,**蛋可不还有一篮子,怎就只有素面了?
“加一枚荷包蛋。”
凤双溪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模样。褚明锦虽是心下奇怪,却也不想多言,越过灶台进了店堂。
店堂里食客颇多,每张桌子都坐了人,奇怪的是每人碗里的面都很满,都拿着筷子在挑面,却不往嘴里送。
没有单独的空桌,褚明锦随意一扫,食客们都是衣裳光鲜,倒不怕肮脏,也便跟一人告了一声兄台可否同坐,得那人点头后在他身边椅子坐下。
灶台那边劈劈叭叭,凤双溪埋头揉面甩面,褚明锦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同座那人看了她一眼,会心地一笑,道:“兄台也觉此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非也!褚明锦是想到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金利来领带的人在土灶前忙碌。
那人巴巴看着她等她附和,褚明锦咳了咳,正气凛然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各行各业都是起家的根本,本无高低贵贱。听说就是皇商褚老爷,早年未发迹时,亦当过货郎,走街闯巷与卖面,有什么差别?假以时日……”
褚明锦这话,却出自真心,她前辈子就苦过,山坳里走出来的赤贫人家的女儿,在城里当过饭店服务员,摆过小地摊,骑着三轮车卖过水果……后来虽然发迹了,却特别能体会穷人。可惜辛辛苦苦拼出来的家业一朝穿越都化作梦里轻烟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褚明锦说的又有理,那人若是反驳,岂不是连皇商褚玮伦也一并踩了?刹时间脸上红红白白,满是惭愧慌乱之色,从袖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搁到桌上,火烧火燎走了。
古人的脸皮忒薄了吧?褚明锦这样想着,却见面馆里那些衣冠楚楚的食客忽啦啦约好般站了起来,不消片刻,热闹闹的面馆只剩她一个食客了。
凤双溪面无表情地端着面碗过来,啪地一声,那面碗在桌面上跳了几跳,碗里热气腾腾的汤溢了出来,吓得褚明锦跳起来倒退三步。
褚明锦暗骂,骂过后猛悟,自己刚才那看似打抱不平的话,可是将凤双溪的衣食父母得罪完了。错了便是错了,褚明锦倒也没有死鸭子嘴硬的习惯,遂搭讪着道:“凤兄见谅,小弟一时嘴快了。”
凤双溪正要离开,听了她的话似是颇为诧异,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为什么会来我这个面馆?”
褚明锦笑了,道:“在下来面馆,自是吃面的。”
“那么,阁下请吃面。”凤双溪冷笑,背光的脸有些yīn暗,眸子里闪过幽幽的苍茫。
“扑”褚明锦控制不住,口里的面吐了出来,这是人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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