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毕旅之夜，未眠(1)

    最终，烤肉大会如愿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绚烂落幕。

    接着，我们各自回到饭店房间内梳洗整理，準备让身心放鬆地进入梦乡，好迎接第二天紧凑的行程。

    然而，这样想的人，大概只有我。

    毕业旅行的第一天，这群被英文单字跟数学公式还有化学方程式给闷坏的考生们，怎幺可能甘心让它这幺早就落幕呢？

    「小晞，你头髮吹好了没？」

    「还没。」

    「快好了吗？」

    「再一会。」

    「小晞，快点！快点啦！其他人已经在等了耶。」

    现在这个盘着腿坐在床上不停催促着我的女人，是林芷。

    等我大略吹乾二分之一的头髮后，我便顺手就把吹风机扔到床边柜上，接着一个劲的往后方的床上倒。

    我慵懒地倒在床上，呈现大字型赖在那儿，企图跟眼前这个小姑娘商量。

    「小芷，我一定要去吗？那个…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好想睡觉哦！」

    「这当然是...」

    小芷先是露出虚假的甜笑，下一秒又瞬间变脸。

    「不行！」

    「不行！」

    「不行！」

    忘了说，这女人吼起来嗓门也不是一般的大，跟季育晨那小子有得比。

    更何况她这句还是渐进式的越吼越大声，让我想起一句贴切的形容词－河东狮吼。

    这声音超刺耳的，我的耳膜都要给她震破了。

    「快点起来！现在，立刻，马上。」

    「我一碰到床就离不开了，拜託！别拆散我们！」

    「拜託，快起来起来～班上女生可几乎都要去的，你别耍孤僻了。」

    这小妞软硬兼施的，现在娇柔的像林黛玉似的，差点就不忍心拒绝她了。

    而正当小芷伸出双手抓住我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硬是将我给拉起来时，刚刚林黛玉的那个想法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蹤，此刻我只想到另一个历史人物－武松。

    说真的，这女人外型看似娇小柔弱，力气可是吓人的大。

    「你们都不怕给老师抓到啊？」我试图用最后一个理由让自己逃脱。

    「别担心！林俊彬他们几个说好会cover我们的。」

    我正想继续再找其他合理的藉口时，门外就传来阵阵敲门声。

    接着几秒的时间过后，就听见敏惠的声音，当然是非常小声的气音。

    「小芷、小晞，你们好了吗？」

    「没时间了，小晞你快点。」

    「好啦，真没办法！就去一会哦，明天还要早起呢！」

    「敏惠，好了好了，快走吧！」

    真拗不过她们这两个贪玩的女人，最后只好被她们匆匆忙忙地拉着离开302房，往别的楼层出发。

    在俊彬他们的掩护下，我们几个女生顺利抵达605号房。

    房间内每个人都兴奋地说着、笑着、闹着，没有丝毫倦容模样。

    或许，大家都想透过旅行，尽情释放身为準考生这几个月所累积的压力。

    或许，我们是想藉着『毕业旅行』这个特别的日子，稍微不按照校规行动，做些值得让青春留念的事。

    也或许，我们单纯只是因为贪玩，想跟朋友再多待一会儿，才会一起聚在这儿。

    毕竟，短暂几天毕旅结束以后，就得被迫回到充满考古题和测验卷的乏味生活。

    而有这种想法的人，显然不只是我们班的人而已。

    就在我离开房间不久后，那时候的王宇彻一群人却走到了3楼，站在302号房－我的房间前。

    叩叩！

    方旭成轻轻敲了下302号房的门。

    过几秒，见门另一端没有回应，他又再敲了两下－叩叩！

    房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旭成才接着出声喊：「语晞？杨语晞？」

    而302号房仍然安静的没有传出半点声音。

    「阿彻，语晞好像不在。」旭成回过头对身后的王宇彻说。

    王宇彻没答腔，反倒是季育晨紧接着碎念了一句。

    「这女人可真会跑，这幺晚了还不在。」

    「阿彻，你有跟语晞说我们会过来吗？」

    王宇彻低着头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手机瞧，却始终静而不答。

    「这女人这幺晚了会跑哪去？」

    季育晨紧接着发问，让对话没有因为宇彻的沉默而空白太久。

    而育璿跟旭成在一旁持续了几秒钟的眼神交流后，旭成才开口。

    「育璿，你觉得会是在那里吗？」旭成语带保留地探询季育璿的看法。

    季育璿点点头，才慢慢说：「八成机率在那。」

    「在哪？」季育晨今天仍然照惯例还未进入状况内。

    「就跟我们班女生一样，到班上男生房间去玩了吧！」

    「靠，死老头不是说过晚上10点后男女不能见面吗？他们不怕死啊？」

    「育晨，我们现在还不是在女生房间前，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而且现在又还没10点。」

    「唉唷，我们不一样啦！我们又没在怕那个死老头！」

    育璿没有打算继续搭理自己兄弟在一旁的多言多语，只是默默问起身旁静静站着的王宇彻。

    「阿彻，现在要怎幺办呢？」

    「对啊，阿彻我们现在站在这也不是办法。」

    「而且，也许语晞现在是在有『他』的房间里，这样也无所谓吗？」

    「也有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偷溜出去了吧！而且是单独，两个人。」

    「没错，对方现在可是在努力超前你进度呢！」

    「干！不会吧？你们是说语晞跟早上那个臭小子待在一块？」

    说起林俊彬，季育晨就突然激动起来。

    没有为什幺，也没有甚幺特别的理由，在他看见林俊彬的第一眼，就打心底不喜欢他。

    或许是他们两人气息完全不同，也或许是他挺的人只有自己的兄弟王宇彻，所以当他一眼看出那小子对杨语晞有特别的心思时，内心便自然选择与林俊彬对立。

    而当时的我，正与班上同学聚集在605号房内，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玩起旅行必备的团康游戏。

    原本应该专注在游戏的欢乐中，却因为手机的震动频率，分散了我在游戏中的注意力。

    我盯着萤幕上的讯息，对于这个在通讯软体上突然自动出现的新朋友，并不感到害怕或厌烦。

    『语晞，很高兴今天晚上能够跟妳聊这幺多。』

    『如果有任何问题，或是任何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哦！』

    我用两只灵活的大拇指，迅速地案一案萤幕键盘后回传『吴老师，谢谢妳』，并顺手送出一个可爱笑脸贴图。

    『不用客气，是我要谢谢妳。』

    『你们现在要走了吧？要注意安全，别给教官抓到了！记得早点回来哦！』

    『我们？谁？去哪？』

    『宇彻没说吗？他们来拜託我帮忙掩饰，让你们偷溜出去一下！』

    『什幺时候的事？』

    『就刚刚的事而已，大概20分钟前左右，说完他们就去找妳了』

    都过这幺久了，他们还在那吗？该不会真的傻傻在那里等吧？

    就快到教官巡视的时间了，应该不至于这幺蠢吧？

    他们怎幺都不说好再行动的呢？没脑是不...

    我在内心边抱怨着边开起与王宇彻的对话视窗，又一边默默地将它关闭。

    不对，以王宇彻的个性肯定会待在那不走的，就像旧教室那次一样。

    真是的，就这幺想扎起小辫子给教官抓吗？

    想到他一定还在等我，我便着急的立刻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语晞，妳要去哪？游戏进行到一半呢！」

    开口的人是班长，我回过头，面有难色的回答：「抱歉，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

    班长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阻止我向前的步伐，只是开口再问：「还好吗？需要我送妳回去吗？」

    「没关係，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快要10点了，我陪妳回去吧？」

    「真的不用了，现在才9点40而已，坐个电梯不用花20分钟。而且一下少了这幺两个人，游戏很难进行下去，我不想造成大家太多困扰。」

    班长停在门前，不再劝说。

    我向他说了再见后，便直直地往电梯内走去，然后按下3楼的键。

    看着电梯内数字从6渐渐递减，却让我觉得这3层楼的距离比想像中远。

    这是我15年来第一次觉得电梯的速度是这幺慢。

    后来想想，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我想见他的心太强烈。

    而我当时不知道，为什幺我会想见他？

    就像他在旧校舍等我，而我就一定会去那样。

    就像是磁铁，就像是吸引力法则，有他在的地方，我总是愿意去。

    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充满属于他的光芒，而我是不是被那束光所吸引？

    那时候的我，对于这些细微的小事还未发觉，还在懵懂。

    而现在的我能很确切的说，『如果妳总是想见一个人，如果妳总是愿意走到一个人身边，甚至妳总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他，那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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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妳在毕旅的时候发现妳爱他？」

    杨语晞，缓缓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啜一口咖啡后，摇摇头。

    「当我发现我喜欢他的时候，毕旅已经结束许久；当我发现我爱他，更是在很久以后的事情。」

    我停笔，看着她问，「喜欢跟爱有什幺区别吗？」

    「没什幺多大的区别，看你的心拥有多少又失去多少而已。」

    语毕，她又举起了手中的咖啡，送在唇边，淡淡地又喝了一口。

    她的话有点深奥，让我无法理解。

    我本想继续问，但她的表情却像在告诉我不要再问。

    「后来呢？你在3楼看到他没？他还在那吗？」我也跟着拿起桌上的红茶，故作淡定的问。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开口继续说起她的故事。

    或许是想让自己说起故事来能够不带一丝情感，所以她的眼神并没有看着我，也没有定焦在任何一处。

    而是看向窗外，眼神显得很远很远，远到我不知道她的视线究竟是落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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