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茧 (04)

    一个月后，古梅参和在北胡邦子里头，舞技和其他人比起来当然是逊色许多，但是清晰的脸庞还有羞涩的表情倒是为她引来不少客人。

    「好好好，没想到这丫环能这幺好。」

    琼玉楼歇息后，姥姥给古梅送上客人赏的银两和珠宝，眉开眼笑的，那眼角像是快弯到下巴，嘴角则是快裂到耳朵去了。

    「姥姥快先坐下吧，从妳进门到现在都过一刻了，脚不痠吶？」

    惑荷嗑着瓜子，品着上好的清茶。姥姥脸上多变的表情，看着着实好笑，变来变去都离不开癡笑呢。

    「好好好，惑荷妳这次做得真好，妳瞧瞧，把我这丫环变得多漂亮，那儿的银两珠宝，也分妳一半去。」

    「我可不要，那些都是客人赏给古梅的。姥姥若是要夸奖我，得要姥姥亲自奖赏才是。」

    「行行行，北胡邦子的酬劳再给妳多加一半。」

    「那我就替北胡邦子先谢过姥姥了。」

    古梅坐在床沿不发一语，姥姥和惑荷的对话再普通不过了，可是古梅的心里可不普通。

    昔日其他姑姑们当上娼妓的第一日，总是风风光光的，达官贵人一见卖售初夜的姑娘，人人都捧着银两奉上，那价码越高，姑姑的表情就越得意，运气好一点，真的被富贵人家相中，马上赎身迎娶回家的也不是没有。

    而古梅身为歌伎，卖艺不卖身，虽然不用承受肉身的欺凌，却不比姑姑们那样光鲜亮丽。在人群里起舞，无论是哪个方向，总能见到一张张贪婪的面貌，那贪婪，不是对于舞技，而是对她的青春、容貌还有身体，但古梅不能迴避，依旧得表现的妩媚放肆，像是在勾引客人一般，那令她感到反胃。

    「古梅阿，姥姥得好好给妳起个名字，妳觉得瑾这个字怎幺样？是块美玉。要不瑛这个字也不错，可是玉光，就像妳正发亮呢。」

    姥姥说得兴奋，还不时比手画脚。

    「姥姥，我只是个歌伎，不算是琼玉楼的姑娘，怎幺能和姑姑们一样起用玉字呢，这样都不成伦理了。」

    「可妳瞧瞧今天，有多少客人都是为了妳来的，就算妳也用上玉字，姑娘们不会说什幺的。」

    姥姥极力劝说，古梅却只有满脸为难，这时候惑荷却跳出来说话了。

    「古梅说得对，她又不是娼妓呢，怎幺能用娼妓的名字。要不姥姥就给歌伎开个新例？」

    「新例？什幺新例？」姥姥皱着眉，疑惑着。

    「这玉字呢，歌伎是不能用；这古梅呢，名字还是要起的。古梅，妳告诉我，妳想起什幺名字？」

    古梅低着头左思右想，没有一点头绪。

    「等等等…这名字一向是按位份来的，怎幺能让古梅自己起呢？」姥姥这下子可就变成极力反对了。

    「姥姥妳糊涂啦？刚刚我不是说要妳开个新例给歌伎吗？妳说按位份来，琼玉楼哪里来的歌伎？古梅还不是第一个，这不就成了？哪有什幺位份规矩。」

    「听妳这幺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姥姥所紧的眉头忽然一鬆，大声嚷嚷「好！这名字就让古梅自己起，客人只要喜欢古梅，这新例我就在琼玉楼开给妳。」

    古梅这时才怯怯地说「那…残香，成吗？」

    「残香？妳妳妳…唉唷！怎幺什幺字不起，起个残字，多不吉利阿。」

    姥姥既是摆手又是摇头的，非常不满意残香这个名字，反倒是惑荷轻轻地点着头，浅浅地笑了。

    「这名字起得不错呢。姥姥妳想想，这古梅呢，是一枝梅，若落地了，也还会有残香呢。看来妳这琼玉楼得多请几个帮手了，被残香吸引而来的客人，可能会让妳忙得喘不过气呢。」

    惑荷不过说了几句好听话，姥姥听着觉得有道理，这才又满脸喜悦地离开房间。

    「惑荷，谢谢妳。若不是妳，我没有办法走到这一步的。」

    「不过是个开始，吃了点甜头，现在要谢我还太早。妳别忘了，妳不是要成为琼玉楼的琼玉，而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残香，这样妳才能见到七王爷。」

    「我知道，我会记住的。」

    一见惑荷认真，又一闻七王爷，古梅不由得又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这话题终了，惑荷又一转态度，随意嬉笑，不知怎幺地，突然吟起了诗。

    「本是一枝梅，风雨摧梅叶，尘中不知谁，还有残香醉。」

    惑荷的诗在古梅的心里转着绕着，始终没能散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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