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01)

    落花下，雪飘飘，楼中灯影照，窗上佳人笑；

    青叶上，雨潇潇，墙外陌路遥，囱下孤女徨。

    楼边碳房的烟囱正冒着热烟，这屋子里能充满暖意，也全靠古梅不停地铲着黑煤往坑里头送。

    古梅五岁的时候就被卖进了琼玉楼，年纪小得别说是要招呼客人，就连基本的打杂也干不成，琼玉楼的姥姥要不是看在古梅长得还算漂亮，以后长大了说不定还可以替她赚点钱回来，要不怎幺可能买下这个赔钱货。跟着古梅同期被卖进琼玉楼的还有阿汉，那年他七岁，姥姥喜欢他的身子强硬健壮，碳房正好缺一个烧煤的长工，这就二话不说把阿汉给买下了。

    一眨眼，五年就过了，碳房的工作古梅一个人也做得来了。

    「梅，吃饭了。」

    阿汉端着两碗饭推开碳房的门，一股寒冷却新鲜的空气瞬间灌入，让待在碳房里的古梅彷彿得到了解脱，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放下手里的铲子，不过她不急着接过阿汉手里的饭菜。

    「我出去一会儿，透透气。」

    「把衣服穿上吧，外面飘雪呢。」

    阿汉拿起衣裳想给古梅披上，古梅只是缓缓地推开他的手，不发一语地走出碳房。

    正如阿汉所说的，外面飘着雪，而且渐渐增强，说不准今夜过后，雪就积上一个脚踝的高度了。

    古梅任由雪片在自己的身上停留、溶化，然后感受它的寒度，唯一确信的是，这雪片再怎幺寒，也不如她心中的寒，即使当初年纪小，不懂世事，不懂被卖进琼玉楼是幺意思，却也忘不了一双父母从姥姥手里拿到银两的表情，还有头也不回的身影，可如今虽然懂得自己身在此处为何意，最怨的却不是未来的宿命，而是五年前的不堪。

    古梅在水缸边发现一颗红豆落在地上，捡起来透着月光左思右瞧，大概是哪个姑姑来这里清洗红豆的时候落下的。

    「正好呢，你和我都跌出了人群，就和我一起作伴吧。」

    「谁在那里？」

    墙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貌似是听见了古梅的喃喃自语。

    古梅不避讳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许久不闻那男子的声音，古梅觉得有异，正要离开的时候，便看见一个人影沿着墙爬进了琼玉楼墙边那棵壮硕的桂树。

    那男子看起来跟阿汉差不多年纪，身形比阿汉瘦一点，颇有文学气息，可惜就是与爬树的行为不相符合。

    「你…？」古梅睁着眼睛，直盯着树上的男子瞧。

    「古梅，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惠廉，当今圣上我皇阿玛。」

    古梅冷嗤了一声，对眼前这个自称是皇子的男子不以为意。

    「天寒地冻的，你怎幺到这里来了？你又怎幺可以到这里来呢？」

    古梅的话中除了诉说天气寒冷，还疑惑着拥有帝王家尊贵身分的人，怎幺会到琼玉楼这种地方来呢？也罢，在琼玉楼这几年，穿梭在这楼间的人形形色色的，其中也不乏富贵官臣，就算当今圣上真的踏及此地，也没有什幺稀奇的，何况是一个自称是皇子的人。

    「我路过此地，听闻墙内佳人孤语，只想一探究竟。」

    「我只是随口几言，你也能了解我话中的孤独吗？看来你与我和这颗红豆相似。」

    「红豆？」

    「是的，红豆。」古梅摊开手掌，露出刚刚那颗拾来的红豆「这颗红豆落在了水缸边，似是被遗忘的了，如同我，如同你…」才刚说完，古梅就惊觉自己说错话，只是语塞，想要收回也来不及。

    原本坐在树上的惠廉一跃而下，取走古梅手中的那颗红豆。

    「呵呵…我看起来很孤单吗？那妳把这颗红豆送给我吧。」

    「不是什幺大事，但是为什幺…」

    「梅，妳在哪里？」

    古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碳房的门被打开，还传来了阿汉的声音。惠廉只是对着古梅一笑，然后又爬回树上，一溜烟地就跃过墙，完全离开了古梅的视线。

    「在这呢。」

    古梅应着阿汉的话，眼睛却不断地望向墙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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