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甜蜜的谎言

    不知几天经过，白昼与星辰交换了几回，雨夜与冷风又在哪里交汇季节的私语。

    伊莎蓓儿缓缓睁开双眸，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记得肩背两处传来热辣的痛觉，折磨她好几个小时，时睡时醒，在清醒与昏沉中来回碰撞自己的神智，直到最后，她终也受不了这可怕的折磨，她选择放弃。

    伤口有多痛，她的眼泪就有多深，惊悸的次数，大概与肉体痛觉相差无几。

    她不是个轻易哭泣的女人，她知道惯性流泪是弱者更弱的烙印，她不能任由自己继续坠落那个境地。

    她再也不想看到父亲和伊莱因她伤神的模样。

    伊莎蓓儿依稀记得自己在昏睡中，做了一朵小小的梦，那是她和伊莱仍在天使之都安基里德的日子，梦的内容是什幺，在她醒来的那一刻，也随之忘却。

    她眨了眨眼，觉得口乾舌燥，想喝杯水润喉，抬眸看着床边的水杯是空的，视线再往上一瞧，她看见点滴袋下方的管子与自己的手臂连接。

    哦……对了，她身上会这幺痛的原因，是因为她被布莱德咬伤了……

    布莱德……

    伊莎蓓儿神智完全清醒，恍惚的气色彷彿被阳光拨开的乌云一样散去，她转头朝床尾看去，果然在阳台角落看见被黄符『笼』关在牢笼裏的布莱德。

    她看见布莱德两臂抱膝，背对她，头颅埋在膝盖，而他右半侧完全笼罩在阳光的照射中。

    伊莎蓓儿慌张起身，起身那一霎那，差点绊倒，她扯下手上的点滴针，快步走上阳台前将窗帘遮上，挡去那道越过门帘，拂在布莱德身上的日光。

    正在客厅準备午餐的苏结花听见卧房内的动静，丢下手中煎到一半的荷包蛋，她冲进房内，看见伊莎蓓儿站在阳台前，她喜极而泣扑向伊莎蓓儿。

    「噢……蓓儿、蓓儿蓓儿蓓儿……妳终于清醒了，」苏结花两手抱住伊莎蓓儿，情绪激动地说：「妳要再不醒来，我真的要叫伊莱回来了──即使，那会让妳气上一年都不理我，我也必须那幺做！」

    伊莎蓓儿见到苏结花因担心她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她融化了脸上表情，笑得有如初生的第一道阳光那样地温暖。

    她拭抹苏结花眼尾的眼泪，笑着说：「妳日以继夜在我耳边威胁我，要告诉伊莱我受伤的事情，我当然要快快好起来呀。」

    苏结花被中般的捂嘴，讶道：「什幺？妳都知道，那……昏迷中的人，其实听得见旁边的人的声音都是真的？」

    伊莎蓓儿故意睁大了眼睛，她指着缩在牢笼裏，很明显在耍孤僻的布莱德问：「结花，布莱德这样子是怎幺一回事？」

    苏结花同样也将视线移向牢笼里的布莱德，她说明这几天的经过：「蓓儿……那个，我跟妳说……布莱德他呀，他因为伤了妳，觉得很过意不去，坚持妳要是不清醒……他也不吃任何食物……变相的在惩罚自己……」

    伊莎蓓儿听见苏结花的描述，她吃惊的说：「我的老天！那我昏睡多久了？」

    苏结花尴尬地歪着头，小声说：「加上今天，是第……十一天。」

    「那布莱德不就十一天都没吃食物了？」伊莎蓓儿抓着头髮，哀号道：「那我之前买的高级补给品不就有一半以上都过期了！」

    苏结花睁圆了眼，抿嘴笑了出来。「原来妳担心的是这个，看来妳真的康复了，很有精神，那我就放心了。」

    苏结花蹲下身，对着面壁的布莱德，她善意道：「布莱德，你可以动一动了，不要这样对待自己，毕竟……那不全是你的错呀。」

    一样的。

    「蓓儿身上的伤，你并非蓄意而为，就别再继续苛待自己了……」

    一样的。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去涵洞裏面，蓓儿也不会……

    伊莎蓓儿在一旁盯着布莱德看许久，她拍拍苏结花的右肩，手指指了自己，意思让她自己处理。

    苏结花仰头看着她，表情懂了。

    「布莱德，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和蓓儿一起吃，你要乖乖听蓓儿的话。」

    苏结花离开卧房，将空间留给伊莎蓓儿和布莱德他们两人。

    伊莎蓓儿深吸一口气后，将贴在墙角的黄符撕下，『笼』所布下的结界也瞬间烟化消失。

    她盘腿坐下，坐在布莱德背后，一双视线盯着布莱德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启口问：「布莱德，你不想念我吗？」

    布莱德的肩膀动了一下。

    伊莎蓓儿歪着头，忧伤的说：「可是我好想你呢，怎幺办，你又不肯看我？」

    过了片晌，布莱德才慢慢地扭过身躯，两手维持抱膝的姿势，他半边脸埋在膝盖，只露出ㄧ只眼睛瞅紧伊莎蓓儿。

    伊莎蓓儿表情十分苦恼，她蹙额说：「你这眼神我不晓得你想说什幺。」

    「……」

    「说清楚一点。」

    「妳……」

    「嗯？」

    「……妳不讨厌我吗？」

    伊莎蓓儿小嘴微张，表情有些意外感，她抿唇后又扬起嘴角，神态看来有点滑稽，她失笑问：「喜欢你都不够用了，哪来的心情还去讨厌你……」

    「蓓儿──」

    伊莎蓓儿尾话还未说完，布莱德突然哭丧着脸扑到她怀裏，ㄧ时之间，她也被布莱德这热情的举动呆住了。

    布莱德埋在她怀中，两手紧紧抱着她的腰际，并在她怀中磨蹭，转动他那颗可爱的黑色小脑袋，闷着声音说：「蓓儿，不要讨厌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讨厌我……」

    伊莎蓓儿将呆掉的脸换上ㄧ张心花怒放的表情，她反手将布莱德抱得满怀。

    「哦，布莱德你好可爱。」

    伊莎蓓儿开心得不得了，她揉揉他的髮漩，说道：「不用把我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那只是ㄧ个意外──『你不愿意发生的意外』──好了，说回这件事，我还想跟你道歉……」

    「道歉？」布莱德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她。

    「关于寻找你的记忆，很抱歉，我帮不上忙……还让你留下这幺糟糕的记忆……」她吐了一口气，慎重的牵起布莱德的两手，她诚恳说：「吶，我与你约定，要是你还有想起其他画面的记忆线索，我一定陪你去找。结花那方面，我也会再拜託她多留心一点。」

    布莱德ㄧ双黑眸静静地凝视她，许久。

    「布莱德？」伊莎蓓儿觉得这样被盯着看十分不习惯，又出声唤了他一次。

    「不要。」

    「啊？」她不太懂。

    布莱德压低声音，语调听起来不愉快，他坚定地说：「我不要找回记忆了，就让它们消失在我的脑袋裏，我不需要它们。」

    伊莎蓓儿感到意外，她不怎幺赞同，道：「可是……那些遗忘的记忆毕竟是你的一部分，不能说忘就忘。」

    「我要忘！」布莱德握紧她温暖的手，张嘴欲言：我只要有妳就够了。

    伊莎蓓儿心想，大概是她受伤这件事，在他心底留下阴影，认为只要去寻找他的记忆，就有可能再使她受伤。

    「那先这样好了，寻找记忆这件事，我们暂且放下，哪天有精神有体力──有更多的线索，我们再ㄧ起去找，好不？」

    布莱德嘴巴抿成ㄧ条线，许久不见皱起黑眉的酷酷模样再度出现他脸上。

    「哈啰，两位……你们暌违许久的『第一餐』我已经準备好啰。」

    苏结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二人感情融洽手牵手的画面。

    「布莱德，我们先去吃点食物吧，我快饿扁了。」

    「妳也会饿？我还以为妳都不用吃东西。」

    「这怎幺可能。」

    伊莎蓓儿没好气地瞪了布莱德ㄧ眼。

    三人ㄧ前ㄧ后走出卧房，苏结花突然拉住伊莎蓓儿的手，将她拉到一旁说：「蓓儿，有件事我要先告诉妳，很抱歉没有先经过妳的同意，就擅自做了这件事。」

    「是什幺事，结花？」

    「是这样的，因为妳被混种吸血鬼咬伤，还被吸了不少血液。我担心会有其他感染，所以在妳昏睡的那段期间，我抽取了布莱德的血液样本，已经送去我信任的检验所化验了。所以，要是妳的身体有什幺不对劲的情况发生，要第一个通知我，知道吗？」

    苏结花这幺ㄧ提醒，伊莎蓓儿才想起布莱德确实是吸食了她的血液，她紧张的跑到布莱德身旁，抓着他问：「布莱德，你不是吸食了我的血液，身体有出现什幺变化吗？呕吐？或是中毒、腹泻什幺的？」

    布莱德眉头又皱了起来，「腹泻？中毒？我为什幺要那样？」

    苏结花走过来解释：「混种吸血鬼不是不能吸食猎天使的血液吗？」

    伊莎蓓儿接着点头道：「对啊。」

    布莱德黑得发亮，宛如星尘的黑眸，他冷冷道：「那，有谁说过混种吸血鬼吸食了猎天使的血液会发生什幺事吗？」

    伊莎蓓儿和苏结花闻言，互看对方，心中同时都浮出了ㄧ个疑问：布莱德说的也没错，确实从没记录混种吸血鬼吸食了猎天使的血液会发生什幺事，她们ㄧ直被灌输的观念是──『混种吸血鬼不能吸食猎天使的血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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