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炮舰外交”的终结（1）

    1949年4月20日早晨，长江北岸扬州东南20公里处的三江营（今江苏泰兴县口岸镇西）第8兵团阵地上，配属20军的特纵炮3团战士们正在进行渡江作战前的准备工作。兵团主力20军就要从这里渡江，炮团的任务是准备掩护步兵渡江。团部于4月18日率一连（有日式105榴弹炮3门）和七连（有日式野战炮3门）进驻三江营阵地。

    三江营一带港湾很多，大运河就在扬州和镇江之间穿过长江，是强渡长江的有利起航地，而对岸的扬中县原是江中的一个大沙洲，由于泥沙的淤积在南岸形成一个小江岔子。北岸有一条小河也在这里汇入长江。长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江面不宽，水流不急。兵团首长认为三江营是一个很好的出发阵地，对岸也是理想的登陆场。

    上午9时许，兵团司令员陈士榘正在扬州城里召集军师干部开会，作渡江前的最后部署。突然从三江营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炮声。不久就接到炮3团报告：一艘挂米字旗的英舰由西向东闯入我军防区，通过我7连第三炮位后，发现北岸我炮兵阵地，首先向我开炮射击。我炮兵立予还击，当即将英舰甲板及炮台、司令台、机轮仓击中数处。英舰当即折向南岸，此时对岸的龟山敌炮兵阵地也配合英舰，合力向我阵地攻击。英舰快要接近南岸时，因为搁浅，行动失灵。我右翼1连炮阵地亦协同7连作战，英舰中弹30余发。但由于我炮兵未配备破甲弹和延期信管，未能将其击沉。看到英舰升起了白旗，我炮兵遂停止炮击，但须臾英舰又降下了白旗，升起了米字旗。密切监视该舰的我炮兵又开始了炮击，英舰吃不住炮轰，只好再次升起白旗。此时，军舰距解放军阵地有七八千米远，加上江上烟雾弥漫，英国人唯恐我炮兵观察不到而继续开炮，索性连着升起了三面白旗。我炮兵这才停止了炮击。

    事后得知，这个“不速之客”是英国海军护航舰“紫石英号”（amethyst，又译“紫水晶”）。据说他们的任务是到南京“保护”英国侨民的，英舰根本没有把北岸的人民解放军放在眼里。

    炮声没停歇多久，下午1时半，另一艘英舰“伙伴号”（consort）闻讯后从上游疾驶而下，赶来增援“紫石英号”。“伙伴号”三次接近“紫石英号”，又被解放军炮火轰开。“紫石英号”用无线电劝“伙伴号”尽早离开，免得吃大亏。“伙伴号”连续中弹5发，但未受重创，后在全速驶离解放军的火网之后又转过头来，利用解放军野炮阵地死角开始轰击，炮3团7连的阵地全毁，两门长管野炮受伤，炮手伤1人，亡1人。“伙伴号”旋即掉头向上海方向驶去。

    这天傍晚，南京国民党政府宣布拒绝《国内和平协定》，与中央军委决定百万雄师强渡长江。天黑以后，江面漆黑而平静。受伤的“紫石英号”熄灭了所有的灯火。晚9点以后，“伙伴号”又趁夜色的掩护再度驶近三江营江面，一面向解放军阵地炮击，一面靠上“紫石英号”，将这艘受重创的军舰拖出搁浅地区，在三江营以西的夹江口停泊下来。

    此时，眼看渡江战役即将开始，而英舰停泊的位置对我步兵渡江和登陆非常不利。为保证渡江战役顺利进行，上级命令炮3团一定要将英舰从现在停泊的位置赶走。

    炮3团正计划派人送信让英舰来人接洽之时，只听得天空一阵马达声，一架英国海军水上飞机飞临江面。飞机盘旋片刻后，降落在“紫石英号”另一侧的水面。后来才知道，原来“紫石英号”的舰长史基纳中尉在上午的炮战中被打死了，这架飞机给“紫石英号”送来给养和新舰长。在关键的时候军舰不能没有舰长，英方就临时抓差命英国驻华使馆海军副武官克仁斯少校担任。当晚，克仁斯少校正在南京应邀参加国民党海军总司令桂永清的宴席，据说他入席后，刚摘下白手套，还来不及端起酒杯，就被急召离席，仓促上飞机赴任了。

    英军的水上飞机刚刚停落水面，解放军炮3团的大炮就开始轰击。水上飞机匆匆卸了人与货，旋即飞走了。解放军炮轰一阵之后，正逢江水涨潮，“紫石英号”趁机仓皇逃窜，一时也不知去向。后来得知，部分水手仓皇跳入江中，游到南岸，在国民党军救护下步行到常州，然后登上火车，于21日逃回上海。新闻报道说这些英军“多被黄布棉军服，各人均极疲惫。有御绷带者，有负伤用担架抬下火车者，有跣足者，有穿拖鞋者，极为狼狈”。谈起解放军的炮火，他们依然心有余悸。

    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英舰在中国沿海、内河横行霸道，这次“紫石英号”和“伙伴号”挨打，实在是大出意料之外。总部设在香港的英国远东舰队得到两舰受创的报告后，连夜由舰队副司令梅登海军中将乘坐“伦敦号”旗舰，并率领“黑天鹅号”驱逐舰全速驰援。“紫石英号”排水量1500吨，有4英寸大炮6门、小炮8门；“伙伴号”排水量1700吨，有4.5英寸大炮6门、小炮10门。而“伦敦号”已是排水量7000吨的巡洋舰，舰上有6英寸巨炮9门之多。次日，英国外交部发言人恼羞成怒地声称：英舰获得中国政府许可，有权驻入中国内河。一如中国兵舰获得英国政府许可，可驶入泰晤士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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