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 第二十一章 剃刀边上的血(2)
第二十一章 剃刀边上的血(2)
3人中,最具戏剧性的还属王尔德。这位自称用天才生活、用才华写作的牛津才子,在接连写出《理想丈夫》、《不可儿戏》等名作、刚刚登上事业之颠峰,悲剧便接踵而至。他的同性恋男友和父亲昆斯伯瑞侯爵不睦如仇,侯爵自然迁怒于儿子的好友,一直想当众羞辱这位当红作家。就在《不可儿戏》上演后不久,侯爵在王尔德的俱乐部留下一张写有污辱字句的卡片。愤怒的王尔德不顾好友劝告,对侯爵提出控诉。审判的结果,侯爵无罪开释,反证王尔德却有同性恋行为,因而被捕,被判入狱服刑两年,法院同时宣布他破产,财物被拍卖一空。一代唯美大师就这样成了悲剧的主角,命运在一夜间骤变,比他所写的任何戏剧都更富有戏剧性。
所以你看,乔伊斯、海明威和王尔德,这三位作家的私生活都比莎士比亚精彩,但其文学成就却没一个能超过他。这样的结果似乎有些令人费解,但仔细想想,其由可观。
莎士比亚生活在男权社会的中世纪,女人都留在家里,即使是剧团也没有女演员。女人的角色要由男演员扮演。所以纵使莎士比亚生性风流,也无风流的对象。他一生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除了写戏、演戏,业余生活就是和同时代的作家朋友聊聊天。
他写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与自己的生活无关,但这并没妨碍他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家。
本质上,文学是苦难的产物。从别人的苦难中学习经验去写作,是天才。而从自己的苦难中学习经验,最多只能算是人才罢了。
馨香心语
选择写作,也就是选择接受遗憾的艺术。无论怎样尽力,无论怎样付出,那个最后的句号都无法画圆,都存在缺陷和败笔。
无法画圆的句号
又是一个静静的黎明,我坐在电脑前,屏住呼吸,抬起手指,最后一次敲打键盘,为《暗箱》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几乎是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落在键盘的空格键上。形状像一颗跳动的心,不圆。
在我开始写作之前,每次读别的作家作品,总是忍不住想:写这样一本厚厚的书,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会是怎样的心情?一定是满怀胜利的自豪和喜悦吧。会不会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无法把那个最后的句号画圆?
因为时代不同,这个最后的句号,我不是用笔、而是用键盘敲上的,虽然手指有些颤抖,但屏幕上的句号依然很圆。我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上那个圆圆的句号,又低头看看落在空格键上的泪滴,感觉它就像一个手写的句号,由于激动而无法画圆。
3年的精心准备,150个以夜代日、黑白颠倒的写作生活,现在终于结束。漫漫长跑,原以为到达终点一定满怀胜利的喜悦,现在才知道,它交织着喜悦、疲惫与孤独。喜悦已经在过程中预支了,已经所剩不多。留给自己的,更多的是疲惫,深深的、浑身虚脱般的疲惫,和无以言说的孤独。
许多人以为,写作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甚至我自己从前也这样认为,现在才知道,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当你品读别人的作品时,也许会给你一种浪漫而愉悦的感觉,但对于创作这本书的作者来说,却远非如此,那是一场漫长、艰辛的苦役!它需要强健有力的身体,粗壮而敏感的神经。作家虽然在家写作,但工作性质和木匠、铁匠一样,要去森林、钢厂选取材料,设计产品式样,然后把材料分解、整合、组装,还要把那些自己喜欢、但远离主题的多余材料剔除掉。即便这样,有时也避免不了推倒重来、回炉返工的命运。
一位著名电影艺术家曾说过:电影是遗憾的艺术。其实写作又何尝不是?无论你怎样努力,怎样精雕细琢,最后出炉的作品依然存在缺陷和败笔,依然有需要打磨和修正的地方。即使当时满意,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阅历的增加,对生活的感悟和对人性的洞察,又会生出许多不满。许多作家一直到死都在修订自己的早年作品,最后仍无法满意,只好把遗憾带进坟墓。
选择写作,也就是选择接受遗憾的艺术。无论怎样尽力,无论怎样付出,那个最后的句号都无法画圆,都存在缺陷和败笔。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悟到了。我曾为此苦恼,彷徨,但现在不了。因为我已明白,这正是我必须写下去的理由。
馨香心语
他们是天生的情人,他们像孩子一样纯净,像老人一样智慧,像动物一样凶猛,像天使一样美丽。
与音乐恋爱
爱上音乐,是最近的事。
以前曾喜欢过流行音乐,喜欢崔健、重金属乐队,还有喜多朗,他们对于我,有点像是初恋,初恋的爱不是爱,仅仅是异性间的好感,因为不懂,自以为是爱。直到真爱到来。
那天在音像店买喜多朗的cd,碰巧旁边放着一套新出版的古典音乐珍品典藏,就顺手拿了两盘。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老听流行音乐,也该听一听古典了。至少朋友聚会的时候,别人谈起海顿,我也可以说两句巴赫。就这样,听了巴赫,听了柴可夫斯基。这一听就把自己整个给听进去了,我从来没想到声音会有那么大的力量,把自己完全穿透,感觉不到身体存在,只有声音,带着你,在飞。
当天,我又去了音像店,把全套cd都买了回来,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海顿、比才,一共100盘,收录了全球50位最优秀的作曲家的重要作品。我平生第一次中断写作,每天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听。听得灵魂起舞,时而开怀,时而落泪。你无法想象,他们每个人的音乐都那么好,让你无法拒绝。
我最钟爱的是柴可夫斯基,虽然我也喜欢莫扎特,有人说他是天使,但我觉得他更像圣母。他的音乐纯朴优美,宽广而深厚,闪耀着自在的欢乐。他极少使用不和谐音,而柴可夫斯基正相反。在音乐史上,从来没有谁像他那样用过那么多的不和谐音,听他的音乐,你得捂着胸口听,要不然,说不上什么时候心脏会被他敲出来。这也正是他的迷人之处。他的音乐质朴粗犷,阴郁而又充满力量,有一种喷薄而出的野性之美。他的第六交响曲《悲怆》是对人生最好的诠释,从来没有谁比他更看穿人生,看穿却仍怀有和狂热,这是我所达不到的。他是情人节我最想约会的男性,但万万不可嫁给他。
贝多芬是第二位最具男性魅力的音乐大师,他的音乐非常有力量,那力量源于痛苦,这一点,他和柴可夫斯基一样,但不像他那么绝望,因为他心中有一个上帝,他虔诚地制造着欢乐,在耳朵已经失聪的情况下,他完成了《欢乐颂》,那已超出了人间的欢乐,是被痛苦置换的欢乐。
下一位就是比才了,虽然他只活了36岁,虽然他不像以上两位那么多产,但他是惟一一个仅凭一部作品而挤进排行榜的作曲家。他的音乐轻盈美妙,悦耳动听。那些旋律好像不是精心创作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流溢出来的。《卡门》我已反复听了二十几遍,自始至终,都如此吸引我,没有一个多余的音符,是一部非凡的杰作。每一次聆听,我都恨不得能立刻拥抱他,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写出来的,从古至今,深刻的东西易枯燥难懂,好看的又常肤浅,而把二者结合得如此完美,只有比才。
还有海顿、肖邦、圣桑、格林卡……真有些爱不过来的感觉,把他们留给未来的岁月吧。曾经,我想自己活到60岁就行了,长寿对女人是一种惩罚。但现在,因为他们,我希望自己长寿。我希望有足够的时间去爱他们。不是我贪婪,而是因为他们无可替代。与文学相比,他们更真诚、更炽热、更浓烈、不加修饰。他们是天生的情人,他们像孩子一样纯净,像老人一样智慧,像动物一样凶猛,像天使一样美丽。所以爱起来很过瘾。每一次都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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