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 十五（3）

    无形中，柯勒的心智在渐渐成熟。

    尊重生命，尊重所有的生命，这是大自然赋予食物链上位者的职责，这是每一个成功的掠食者所必须明白的道理。谁也没教过柯勒，但它却在一次次历险和挫折中学习到了这些道理，向着不可预测的未来又迈出了一大步。

    不觉间太阳已经偏西了，金色的阳光斜斜地射进草丛里，轻柔的微风从南边吹过来，摇晃着青翠的草叶和红红白白的花蕾，一派安谧祥和的景色。

    风中忽然传来一些异常的波动。

    柯勒虽然睡熟了，但它的耳朵却始终醒着，独个生存的日子里它已经养成了时刻保持警觉的习惯。它猛地睁开眼睛，转动起耳朵仔细捕捉着风中的响动。它听到了狼的嘶吼和熊的咆哮，显然，一场激烈的打斗正在进行中。

    那叫声听上去如此熟悉。

    柯勒一骨碌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昂起头迎着风深吸一口，一股隐约的血气飘过鼻腔。它不再犹豫，立刻拔腿向响声处飞奔而去。

    南风吹着草海，像波浪一样缓缓涌动，柯勒疾驰的身形在绿色的波浪中时隐时现。跑不多久，一片连绵的丘陵横在了眼前，山不高，宽而缓，不像北边山区那样壮观。柯勒翻过山丘，顿时，耳边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跃然出现在前方，安宁河谷到了。

    柯勒窜下山坡，费力地攀跳过那些冰川后期大洪水留下的巨大岩石，钻过那些茂密柔软的水边植物，归巢的水鸟一群群被惊起，发出唧唧嘎嘎的叫声。河水还没有完全涨满，淤泥堆积而成的小岛与浅滩连成一片，柯勒蹚着水飞奔而过，傍晚前来喝水的动物被惊吓到，拍打翅膀和踩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一片撒满鹅卵石的浅滩上，柯勒看见两团撕扯在一起的身影。麦琪正在跟一只莽熊幼崽缠斗。莽熊！柯勒一个激灵，硬生生止住脚步。只见距离它们俩不远处躺着一只死掉的黑尾鹿，用不着猜测，这一定是争斗的根源。

    莽熊和狼为食物而争，这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狼群靠集体的力量猎食。而熊是单个活动，它们很聪明却懒得猎食，因为它们的食物很杂，河鱼、浆果、蜂蜜、昆虫、伤老病残的动物，甚至是尸体，碰上什么就吃什么。所以熊跟狼通常不会产生敌对关系，尤其是在这个季节。

    现在是鲑鱼季节。

    从安宁河冰融的那天起，成群结队的鲑鱼便会迎着河水的激流游入雅利安草原。它们一路逆流而上，顺着河道一直游进深山之中，在蓄满高山雪水的深潭冰湖里产下鱼卵。产卵后的鲑鱼，耗尽力气，除了极少数能游回大海之外，大半都死在雅利安的溪流湖泊中。小鱼孵化出来之后，会在湖泊里慢慢长大，秋去春来，待到下一个夏季来临，长大的鲑鱼就会沿着河流游向它们的第二故乡——海洋。就像驯鹿的迁徙一样，这种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鲑鱼季节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熊。

    莽熊是捕鱼能手，河流沿途所有岩石密布的激流处都是莽熊的猎鱼场。习惯于独居的莽熊也只有在这个季节里才会扎堆儿聚居在河流两岸。但它们并不像狼那样团体合作，而是各自占一块地盘，各抓各的鱼。

    跟狼比起来，莽熊捕鱼的技巧显得高超多了，它们庞大的身躯可以直立起来，稳稳地站在那些巨大的卵石上或者激流飞溅的河水中。当鲑鱼遇到激流阻挡猛然一跃跳出水面的时候，莽熊就趁机一口下去，宽大的熊掌有时也一起挥出，瞬间便把跃起的鱼儿衔在了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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