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成语 第四章（8）

    正是由于这两个词字完全相同，人们普遍认为“每况愈下”是“每下愈况”演变而来的一个同义词，很多词典也都对“每况愈下”作了这样的注释：原作“每下愈况”，表示情况越来越坏（见《庄子?知北游》）。但既然这两个词出处各异，意义和用法也完全不同，我们又何必硬是归其于一体呢？鲁迅先生也曾撰文批评章士钊把“每下愈况”错用成“每况愈下”，指出二者的不同。

    相比较而言，“每下愈况”比较冷僻，用的人也相对较少，偶尔见到，也多半是把它当作“每况愈下”的意思来用的。

    但愿我们能知悉庄子论道的故事，能了解“每下愈况”的真实意思，不要因为熟知“每况愈下”，就忘记了“每下愈况”，那样，我们的汉语言水平真的要每况愈下了。

    正说成语之四○

    素面朝天：美貌与自信的结合

    网上曾以“党报党刊该不该素面朝天”为题展开过激烈的讨论，有人建议党报党刊应采用彩色印刷，有人认为党报党刊就应该是黑白印刷。

    我们不参与这个讨论，我们来看看“素面朝天”这个词。宋代乐史(930-1007年)所著的《杨太真外传》卷上记载道：“（妃）有姊三人，皆丰硕修整，工于谐浪，巧会旨趣。每入宫中，移晷方出。……虢国不施脂粉，自炫美艳，常素面朝天。”中唐后期诗人张祜据此还写了一首诗，诗名为《集灵台二首（其二）》，诗曰：“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这是一首政治讽刺诗，意在讽刺虢国夫人的骄纵。虢国夫人是杨玉环的三姐，嫁给裴家，是当时名声极坏的人。诗歌前两句写虢国夫人受到特殊恩宠，可以在黎明时就骑马进宫，任意出入，刻画了她的轻狂傲慢。后两句写虢国夫人天生丽质，她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从来不施脂粉，即使进宫朝见玄宗，也只是淡淡地化一下眉而已，以炫耀自己的姿色，表现她的娇媚。唐玄宗的荒淫好色，也就此暴露无遗。

    所以，“素面朝天”里的“天”指的是“君王”、“天子”，而非“天空”；朝是“朝觐”、“朝拜”，而非“朝向”。“素面朝天”是指女人既美貌又自信，不需要化妆就敢出头露面，显示的是对自身美貌的自信。

    现在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典故，用起这个成语来就乱了，形容那些不化妆的女性就用起这个词，甚至常常以“素面朝天”自嘲。其实世间并非所有的女子都有这样的美貌与自信。

    百度搜索含有“素面朝天”的新闻标题，找到一千余篇，粗略统计一下，绝大部分都表示“不化妆”的意思，而且还表现出各种糟蹋相。如：《王菲挺大肚看音乐剧，素面朝天面容浮肿》；《章子怡素面朝天现身人前，肤色暗黄》；《帕克女友真样吓死人，面黄肌瘦素面朝天》；《库娃卸妆后素面朝天，美少女原貌吓死人》；《李湘身材肥胖素面朝天，黑面拒绝媒体采访》；《周迅素面朝天头发凌乱，丑态被撞见一脸惊愕》；等等。

    典故中的虢国夫人固然轻狂骄奢，娇媚轻浮，但她以自身的自然、质朴与自信为我们诠释了大俗即雅、大象无形、大美无言。面容浮肿、头发凌乱、肤色暗黄、面黄肌瘦，如此这般“丑态”，谓之“素面”尚可，怎敢“朝天”呢？

    再回到本文的开头，论题把“党报党刊黑白印刷”说成“素面朝天”，这是用“素面朝天”来形容事物，似是而非，没有体现出成语应有的含义，也是不妥当的。类似的新闻标题也常现身于媒体，如：《粽子不再素面朝天，华丽礼盒奢华包装卖出天价》；《建筑流行素面朝天，清水混凝土成节能新宠》。

    曾在网上看到网友的一段对话，甲女：你敢素面朝天吗？乙女：呵呵，素面朝天？有什么不敢的，我还一两天不洗脸呢！“素面朝天”就这样被他们活活糟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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