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道人

    难怪齐浩天会对东方毅有如此之深的仇恨。父子之情，深如高山不可仰望。而杀父之仇，又岂能是一个加官加爵便能抵消的。真不知道东方毅是怎么想的，既然杀了齐允澈一家，却又独独留了他这个从小习武的儿子。是他太不把齐浩天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不曾担心过齐浩天会复仇？

    想起在南湾山时，东方毅看着齐浩天那赞赏的眼神，白灵心中一动。不对，东方毅明明就知道齐浩天武功高强，若要取他首级，只要有条件，并非不可能的，那么他这是……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白灵呆呆地默念道：“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他那样暴戾狂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任由别人在他眼底作祟？他杀人成狂，嗜血成性，又怎么会对他自己的性命毫无留恋……

    白灵不敢确定自己的揣测，只好拼命转移自己的想法，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一转头，见到小白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启唇道：“浅浅，我教你借物寻人的方法好不好？你得多学点法术，将来用以防身啊。”

    苏浅浅听到前半句话，高兴得躺倒在寒玉冰床上，四爪朝天乱踢。后一刻却又愣住了，扑地坐起来，瞪圆了眼睛：“灵儿姐姐，你为什么说要我学艺防身？有你保护我不就行了吗？”

    白灵忍不住在她的脑门上“咕咚”一声，敲了个暴栗，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到时候难道还要我来保护你吗？”

    小白兔立即抱住她的大腿，撒娇道：“灵儿姐姐，我不要嘛，我不要离开你，不要……”

    白灵冷汗直冒。这家伙怎么这么黏人？跟着自己时间这么长，她的灵力丝毫不见长进，反倒是越来越像一只宠物猫了。当下便板起脸，耐心地说：“可是我也要修炼成仙的，有一天我飞升成仙之后，你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没时间天天来守护你哦。”

    “灵儿姐姐，你真的要白日飞升吗？那你成仙之后，东方毅怎么办？”小白兔又冷不丁眨巴着眼睛问道。

    呃……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万一自己成仙了，按照仙界的规定，仙界与凡人是不可以有任何交集的，更不用说仙凡相恋了……

    那么，难道自己修炼千年，竟要为那个暴君放弃成仙么？

    呸！呸！呸！白灵猛地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最近这是怎么来，一天到晚竟是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那个暴君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修炼千年，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白日飞升，与天地同寿，才不要为了这暴君放弃千年修行。她把所有罪责都怪到小白兔身上，冷冷盯着小白兔，道：“苏浅浅，罚你三天不能开口说话！”

    一言既出，禁咒已然生效。苏浅浅急得只能“喵喵”乱叫，白灵更加心烦意乱，只好一拉被子蒙住头，什么都不去想。

    小白兔极其无辜地看着被窝里的人，灵儿姐姐这是怎么了，越来越喜怒无常，跟那个暴君简直有得一拼。何况自己只不过是好心为她着想罢了……小白兔摇摇头，还说要教自己借物寻人的法术呢，哼，一翻脸就不理人了。看来，东方毅是灵儿姐姐的禁咒，以后不能再提到他了，否则灵儿姐姐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自己呢！

    这一夜，小白兔在极度不满中咕咕睡去，而白灵却始终睡得迷糊。脑海中一时浮现初见东方毅时，他那邪魅蛊惑的笑容，一时又是自己挨了一百军棍之后，他那心疼自责的眼神，一时是竹林遇伏时那关切的眼神，过一会又是今天威胁自己不准离开时的冷若冰霜。她发现，她越来越不懂这个暴君，也越来越好奇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自那日东方毅来到她的寝殿，警告她不能轻举妄动之后，白灵已经许多天没有出宫过。前几日，她教会了小白兔苏浅浅借物寻人之术，其实，若是灵力高深的妖族，只要闻过凡人身上的特定气息，放出灵识锁定气息，便能搜寻到自己要寻找的人。但小白兔灵力不够，只好借用物体，一旦物体沾上了人身的气息，便能通过那个物体来寻人。这不，她正在得意地使用咒语，频频寻找宫中的婢女与太监。白灵见她难得学艺心起，也不去阻止她。只是自己每日深夜寂静无人之时，便放出元神四处游荡，凭着那一点点气息四处寻找那凝碧软玉。

    阙无忧自那日来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白灵听说，在她的调养之下，姚宜景的伤病已经彻底大好了。东方毅封她为太医院院正。以阙无忧那般独来独往桀骜不驯的性子，白灵总觉得她不会答应，却不料阙无忧并没有拒绝。白灵总觉得事有蹊跷，但毕竟事不关己，也懒得多去思虑。

    忽一日，姚宜景带着宫女逶迤而来，脸上颇有得色。白灵在李嬷嬷的通传之下，怀抱小白兔出了寝殿，刚到未央宫正殿，就见景贵妃身后跟着华贵妃。这女人嚣张不减，笑得狂妄无比：“灵妃，好久不见啊。你别来无恙？”

    白灵看她一眼，淡淡地答道：“灵儿好的很。景贵妃大病初愈，灵儿未能前去看望，实在深感歉意！料想景贵妃大人有大量，不会跟灵儿计较吧？”

    姚宜景依旧是那抹高贵疏离的笑：“灵儿妹妹这是说到哪去了，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不过，前些天我的病明明好了，却又发起了伤寒。就连无忧先生也诊断不出伤寒的原因，却又莫名其妙地好了。家父担忧，请得道高僧掐算之下，原来是宫中有往日冤死鬼魂逗留不去。为此，宜景特意奏报皇上，准许宜景带着那僧人入宫做一场法事。高僧方才已在我的瑞庆宫中做过法事，但为了各宫娘娘的安全，故请高僧各宫都做一场法事，华贵妃那里已经去过，现在轮到未央宫，还请灵儿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白灵听她已经特意抬出了东方毅，又说高僧去过华贵妃的宫中做过法事，若是自己拒绝，倒显得不知好歹了。虽不解姚宜景这么做有何目的，但念在反正对自己无碍。莫说她们所能请到的普通道士，便真有所谓的得道高僧，自己又岂会害怕？当下便微微一笑，抚着小白兔的柔毛道：“宜景姐姐，既然你好意为妹妹捉鬼，妹妹断没有拒绝之礼，倒要谢谢姐姐的费心筹谋了。”

    姚宜景点头一笑，转身对身后的婢女道：“小蝶，去请空空道人来吧。”

    “是。”小蝶应了一声，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像猎人看着猎物似的瞟了白灵一眼，便出门去请空空道人了。

    不多时，一位瘦骨嶙峋的老道便跟在小蝶身后走进来了，两道浓眉似剑，眉毛下的眼窝深深内陷进去，整张脸看上去污秽不堪。个子不高，走在小蝶身后，竟跟她身高差不多。穿着一袭灰色道袍，道袍却是干净整洁，不沾风尘。脚下一双草鞋，露出了粗糙厚实的大脚趾，看上去倒是个普通的道人，却不知为何姚宜景称她为高僧。白灵也不多说废话，只是抱着小白兔自门口让开，让空空道人进去。

    那老道进去之后，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却左手忽地伸进袖袍里，掏出一个圆形古色古香的罗盘。一般的罗盘只有一根指南针，指针方向各指向南北。白灵因是修得破望之境，眼力清澈，一眼便望透了那罗盘竟有三根指南针！她顿时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态，凝神去看那罗盘。只见罗盘托在老道手中，景不是一层，而是上中下各有三层，每一层各有一根指南针。三层互相牵连却又彼此毫不干涉，粗一看却只以为是一个罗盘。

    白灵知道，这是天盘、地盘、人盘合一的古老罗盘。她昔日无聊时缠着师傅讲故事，师傅曾经说过，在古老的东方，有一个道派专修捉鬼驱妖之术，而有一方圆形的三层罗盘便是他们那一派的镇派之宝，普通人肉眼看去只有一层，可实际上却有三层。而那三层罗盘却能测风水阴宅，辨认方位凶吉；二可堪消砂纳水，看清所有未知事务的来龙去脉；三可捉鬼驱妖，道法高深的术士甚至可用罗盘做吸纳盘，收了一些修行道行尚浅的小妖怪。而三层罗盘内若细细分辨开去，每一层又细化为七七四十九层，这细分的每一层都无比厉害。故而这盘是上古神物，称为三元三合玄空盘。往昔听师傅说起时，只以为是师傅虚夸，今日一见，想必便是此罗盘无疑了！

    白灵再看向老道的目光中，便多了一层敬畏。这上古神器，如若不是得道高僧，也不能驱动它为之所用。看来，这空空道人倒还真有些能耐的。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这景贵妃只怕真能请的动高人。如此说来，她发伤寒果真是有鬼怪闹事么？

    白灵低头抱着小白兔哂笑，她是妖族，当然知道这天地之间，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盘古开天地时的洪荒之神、后天通过修炼而白日飞升的仙人、以及偏于执念的魔道中人、死后不能投胎者而化为鬼、以及像她这样生而为妖的精怪。这六界本是互不干涉，但其中也偶有向她这样的妖魔鬼怪出入人世间。妖在人间多为修行，而鬼怪，多半是死后仍心怀怨念才会重返人间。那姚宜景若不是做了亏心事，何必请道士驱鬼？

    却不想，在她这短短转念之间，景贵妃与华贵妃已经指使了宫婢太监抬上香案，摆上了九鼎雕龙双耳簋香炉。那道士将罗盘收入怀中，以念力燃烧了三柱清香，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弯腰一祭拜之后，将三柱清香香炉中，口中念念有词道：“奉请三星照令符。天上日月来供应。南门北门推五行。唵佛显灵勒真令。八卦祖师其中形。玉旨奉令太岁三年。值年斗姥星君到此镇。七星五雷护两边。六甲神将到宫前。六丁天兵守后营。天宫赐福神共降。招财进宝聚当明。弟子一心三拜佛。拜请太岁星君保安宁。镇宅光明人尊敬。闺家平安万事兴。保命护身且镇宅。值年太岁降来临。急急如律令

    白灵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在空地中央作法的老道士，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请太岁星君的安奉咒语，早已失传多年。一般得道高僧请星君时，最多念几句：“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虽然同样有效果，但那法术却远不如失传已久的远古咒语。而且，空空道人一连念了三次安奉咒语，直到最后一次“急急如律令！急！”时，额头忽然隐隐有金光流转，眸子里更是精光大盛，与之前的穷衰模样判若两人。

    华贵妃在一旁虔诚观看着，景贵妃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灵，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眼神。白灵的眼神从漫不经心到震惊再到叹服，她已然心下了然。当下也只是举起手帕，轻轻咳嗽了一声。

    空空道人便已得到指令，按照事先约好的，装模作样凭空取出了桃木剑，念了几句咒语，召唤了附近的一些冤魂野鬼过来，凭借着自身的法术，桃木剑剑随人走，在空中虚晃了几个剑花，那几个冤魂野鬼便已惨死剑下。顿时未央宫正殿之中一阵阴风四起，虽是青天白日，却蓦地叫人觉得脖颈冰凉。景贵妃她们看不见，白灵却是看得清楚无误的。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再看那空空道人，他已收了剑，朝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那目光让白灵没来由地心慌起来。

    小白兔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危险信号，在她手中不安地“喵喵”叫起来，白灵纤长玉指抚顺着她的皮毛，安抚着苏浅浅的情绪，自己心中却也是起伏不平。都说修行问道之人宅心仁厚，可这空空道人出手便杀了那些鬼魂，自己冷眼看去，那几个鬼魂周身散发白光，并没有谋害人命而散发的青光，也就是说顶多是破了六界规矩，擅自飘荡在人间而已，罪不至死。可空空道人却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那样子竟像是做给自己看的。但她白灵虽是妖族，却行得正坐得端，没必要害怕一个驱妖道士。

    空空道人没有点破她的身份，她不知空空道人是尚不知晓，还是看透了却不点破。当下也只好微笑着说：“多谢这位道士。灵儿没有好礼相送，只好将这串珠子当作谢礼，还望空空道人不要嫌弃。”说罢，便左手伸进右手广袖袍中，取出了自己修炼后一直佩戴的茶晶手镯。那手镯是她入门之时，师傅送她的礼物，跟随了她近千年。只因她起先是一名任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妖，而那手镯便能使一些功力薄弱的妖魔鬼怪不敢近身之功效。空空道人不解地呈出双手接过，立刻睁大双眼，定定地看着手中那串茶晶手镯，感觉着手心里温润舒适的法力缓缓流动，如遭雷击，立在原地。

    白灵见空空道人呆呆地看着那茶晶手镯，知道茶晶手镯的贵重，只道那空空道人是贪恋这手镯，不由得心下有些厌恶。这所谓的修行向道之人，不但出手便随意杀鬼，还贪恋财物，六根不清静，却不知法力何以如此高深？她轻咳一声，道：“空空道人，可是看不上灵儿的手镯？”

    “不，不是——”空空道人慌忙收了手镯，抬起头看她，一瞬间神色竟有些慌乱。他再看白灵，问道：“敢问娘娘，这串手镯，您是如何得到的？”

    白灵有些纳闷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此人不但贪婪，还莽撞，顿时冷了脸道：“这跟你有关系吗？”她送茶晶手镯给他，不过是看空空道人周身上下倒也是一股正气，而从他的桃木剑看来，他一定被妖魔缠身久已，而这茶晶手镯对于自己倒也已无多大作用，修行之人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看得淡薄，若是师傅知道手镯能够帮助有需要的人，倒也是美事一桩。难不成这空空道人以为自己怕了他么？

    空空道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莽撞，当下拱手一礼，道：“多谢娘娘赐福，未央宫中冤魂已除，贫道这就告退了！”说罢，桃木剑已自动飞回到他后背上，渐渐消失，而他眉间的金光也早已散去。他转身抬腿便走，白灵也不出声。

    “空空道人，这便完了吗？”景贵妃追着空空道人的背影问道。

    “娘娘，这里已经结束了。”空空道人向未央宫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

    景贵妃看了杵立在大殿中央的白灵一眼，便咬牙道：“灵儿妹妹，本宫还要陪着空空道人去其他娘娘宫里作法，就不陪你了，改日再来约你去上林苑赏花。”

    白灵只是朝她微笑不语，目光依旧望着空空道人的背影，心底却开始有了计较。

    待景贵妃率着华贵妃她们趾高气扬地离去，小白兔苏浅浅便在白灵怀里“喵喵”地叫起来，白灵好笑，揉了揉她的长耳朵，笑道：“喂，苏浅浅啊，你说你到底是一只兔子呢，还是一只猫啊？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只馋猫呢？”

    “呜呜，唔~”小白兔似乎生气了，三瓣兔唇张开就要咬白灵，白灵笑盈盈地将食指塞进她嘴巴里，无比温柔地说：“咬吧，你再咬我，我再让你禁咒七天。”

    小白兔怯怯地看着她，终于没有咬下去，“喵呜”了一声，把头转过去，不看白灵，似乎生气了。白灵笑呵呵地把她放下，蹙眉道：“看来，景贵妃她们又开始想办法折腾我了。我就不明白，费这么大劲跟我过意不去有什么意思？东方毅现在最宠幸的不就是她么？”哼哼，居然想为她射下天上的太阳，真是不自量力！

    等等——白灵忽然转味过来。自己关心他们好不好干什么？既然景贵妃看自己这么不顺眼，那么，不如如她所愿——离开皇宫。想到这里，白灵又笑了，自己早点找到那凝碧软玉的下落就好了。最近她依旧每天晚上都放出灵识，到处搜寻凝碧软玉的气息，始终觉得那玉应该在南湾山一带，却到了南湾山就搜索不到了。今晚，再去搜索一次吧。一旦找到那块玉，尽早安排好王大爷他们一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夜，将军府中。

    “空空道长，您今日去未央宫走了一趟，对那女娃可有所了解？”姚边晟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电盯着空空道人。

    空空道长一直盯着手中那串茶晶手镯，听姚边晟这么一问，便收了手镯，斟酌了半响，才道：“姚将军，请问你们找我收她的原因是？”

    姚边晟目光一沉，不耐烦地说：“道长，这你就不必问了。我女儿要对付她，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就告诉我，她是不是妖？”

    空空道人叹了口气，如实道：“是。依我看来，她已修炼千年，道行不浅，是一只小狐妖。”

    姚边晟倒吸了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问：“狐狸精？”

    空空道人点了点头，却又补充道：“不过，贫道也看得出来，这小狐妖虽是妖，却一身正气，并未曾害过何人。但不知将军您的女儿……”

    “这你就不必管了！”姚边晟打断空空道人，不悦地问道：“道长，你的使命就是斩妖除魔，何以今日却放过了那小狐狸精？难不成道长你也被那小狐狸精迷惑了么？”

    “放……什么厥词！”空空道人大怒，一双小眼睛尽是恼色：“贫道早已六根清净，入了宗师门下。贫道虽然捉妖除魔，但也不能罔顾是非，滥杀无辜！”

    姚边晟冷哼了一声，不屑道：“道长，你别忘了，当年在昆仑雪山，是谁救了你？更何况，妖魔鬼怪祸乱人间，迷惑帝君，你斩妖除魔，怎么能叫滥杀无辜呢？”

    空空道人气得小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定定地看着姚边晟，虽念着他从前的救命之情，但握了握手中的那串茶晶手镯，仍旧只得一句：“贫道行事，向来是随心而欲，从不受他人蛊惑！将军的救命之恩，贫道来日自会报道。将军今日命贫道所做之事，贫道已经做到了，就此告辞！”说罢，背上桃木剑哐当一声，自背后出现，凭空在空中摇晃着。空空道人如履平地般踩了上去，一拱手，便带着满身怒气，蓦地消失在屋内。

    姚边晟呆呆地看着消失不见的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阙无忧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身穿一袭白色衣袍，下面绣了几多滚边金华，倒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明艳夺目。束发成冠，又自有一股潇洒气度。含笑望着空空道人消失的方向，她似乎若有所思。

    “三皇子，你看这，这这这……”姚边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阙无忧转身盯着他，淡淡地道：“姚将军，告诉你的女儿，不可轻举妄动。无忧还有事要做，先回太医院了，告辞！”

    姚边晟见阙无忧也要走，急忙出声叫道：“三皇子！”

    阙无忧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将军还有什么事吗？”真不知道，皇兄怎么会跟如此愚蠢的大老粗合作。就凭这家伙，能拉东方毅那暴君下台吗？

    “三皇子，既然空空道长法术如此高深，那方才，你躲在我屏风之后，他不会察觉到你的气息吗？”

    这会子倒聪明了，阙无忧神秘莫测一笑，道：“姚将军，若我说，无忧也是我道中人呢？”她虽不能对付那小狐妖，但隐藏自己的气息倒是绰绰有余。语罢，她朝姚边晟眨了眨眼睛，鬼魅一笑，便如同一团白雾，平地消失在姚边晟面前。

    姚边晟呆愣愣地看着此时空无一人的藏剑阁，只以为自己见鬼了。昔日从来不信鬼神的他，第一次见到了这等奇异之事，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那白灵，看似天上仙子，竟是九尾狐妖！想起商朝的妲己，了商纣王，从此商朝灭亡……姚边晟一个激灵，狐狸精可不是凡人能招惹得起的呀！得尽快通知小蝶，让她告诉姚宜景这个消息，好让宜景防备着点。姚边晟想着，便走到窗边，招手间，一只白色信鸽扑棱棱飞到了他手背上，他捉住了鸽子，沉思片刻，便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小心翼翼卷进了鸽子腿上，在鸽子左腿上绑好了，这才拍了拍鸽子，那鸽子“咕咕”两声，便振翅而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窗外了。

    未央宫的寝殿中，白灵再次放出灵识，元神出窍，凭借着这一段时间的侦查，再次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南湾山脚下。自南湾山东面向西蜿蜒而下的一条小溪流，在月华之下如同一条白练。溪水潺潺，深夜的林间冷风阵阵，白灵的元婴轻飘飘地降落在一棵翠柏之上，凝神望着那条河流，思索着那块凝碧软玉到底在哪里。若依照自己前几日的判断，是在齐浩天身上佩戴着，那么，会是齐浩天在军营里，所以那凝碧软玉特有的气息，在众人的气息中被搅乱了吗？

    不对。白灵摇头，无论如何，那凝碧软玉也称得上是一块神物了，怎么可能会被凡人的污浊气息所掩藏。玉石产自泥土，若能够掩盖玉的气息，那么……白灵忽然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小溪边的草地。会不会，是在泥土里掩埋着？按照自己的搜索，那气息就是在这溪边断了，白灵的元婴从溪流的源头开始，仔细地嗅着每一块泥土里的气息。元婴慢慢地飞到小溪中间，湍急最快的一段，两岸的树叶掉落溪流中，随着溪水一齐向前流淌，在月光下反射着异样的光芒。白灵忽地身形离地三尺，凝视着仍泛着露珠的青草，目露疑惑。

    那块玉，假若真在泥土里……那意味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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